“像弟弟一样?”辛海棠的嘴角显得有些僵硬。“呃,请恕奴婢无法想像……”
“是无法想像,算我举错例子。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连骏一提到重点,脸色又开始泛红。“重点是……”
“是什么?”他支支吾吾的模样教她不由得跟着屏息,静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喜欢你,是那种男人对女人的喜爱!郎情妾意你懂吗?我喜爱你,是想娶你为妻的那种喜爱!”有点混乱、有点慌张,但连骏终于把想说的话全都说出口。
语毕,他大口喘息的模样很是狼狈,但双眼仍紧紧盯着辛海棠。
她对他这样的一番告白,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但见辛海棠先是一脸愣然,既而回神领悟,双颊浮现一抹听闻男子告白后的羞赧红晕,可是下一眨眼,取而代之的却是惊惶苍白的神色。
“骏少爷!您在胡说些什么呢?您怎么可以喜爱奴婢?这是万万不可以的!”
“你是干了杀人放火还是烧杀掳掠的勾当?”连骏问道,见她摇头,他才继续说下去,“那还有什么理由阻止我喜爱你?”
“因为……因为奴婢是奴婢啊!”辛海棠急急地提醒道。“主子怎么能娶奴婢,那会作践了您的身份。”
“我不在乎。”
“奴婢在乎啊!”她低呼,不明白他说出“我不在乎”时为何竟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他难道没想过世俗眼光将如何看待他吗?
“奴婢是绝不允许他人蔑视您的。”
或许寻常人家主仆通婚,世俗的眼光会较为宽容,但连骏是何许人也?连家的名声岂容毁坏?别的不说,连老夫人及荷夫人那一关肯定就过不了的,怎么可能让一个奴婢嫁入连家大门?
定定神后,辛海棠以乞求的语气道:“骏少爷,奴婢方才一定是听错了,才会以为您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是吧?”
连骏很想马上回答一声“不对”,但他不曾听过她以这般惊惶失措的乞求口吻说话,反倒教他打消了主意。
他张臂倾身将震惊过度而显得僵硬无比的辛海棠抱个满怀,让她的小脸枕上他的胸膛。这样的守护姿态显得如此天经地义。
“是,你说什么都对。你身子还很虚,现下我们别谈这些。乖,闭上眼睛睡一下吧。”
不过,此时此刻起,连骏已下定决心,无声的扭转了两人之间的主仆关系,他对自己起誓,他就是要定了这个小女人,要娶她为妻,无论是谁阻挠,即使是辛海棠本人抗拒,他也不会放弃。
第6章(1)
辛海棠并不知道连骏心中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她知道的是,连骏对待她的态度变了,而且变得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或者应该说,她不知该不该面对。
经过一阵时日的卧床静养,辛海棠总算获得连骏的允许下床活动,但他还是不准她操持家务,连条手绢都不准她动手清洗。
辛海棠眼巴巴的看着邻居大娘洗衣,当她试图靠近衣篓子想晾衣裳,便马上被对方笑呵呵的阻止。
“你在休息养伤不是吗?你家少爷心疼你,舍不得你费力干活儿,所以就交给我这个老婆子来做,赚点工钱吧。”
“这又不是什么花力气的活……是说,骏少爷究竟付你多少工钱?”辛海棠忍不住问道。
在邻居大娘说出价码时,她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再也合不了嘴,一直维持着那副吓呆的模样直到连骏下工回来。
连骏先打发邻居大娘离开,才回头端详辛海棠像是受到什么打击的神情。
“你怎么了?”
“奴婢受惊了。您……竟然以高出三倍的价码请人来做家务?那得花上多少钱啊,太浪费了!”过度的震惊加上疑惑,教她一时忘了主仆分际,冲着他气急败坏地道。
“这三倍价码是我一开始就提的,我当然知道会花上多少钱,不过,能换得那位大娘立刻上工,将家里打点得井井有条,那么这笔钱付得便值得了。”
“可是、可是……”辛海棠还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相较于她的气急败坏,连骏便显得冷静如常,甚至好整以暇的挽起她的小手往饭桌走去,一边建议道:“你肚子饿了吧?用完膳再来聊这件事可好?不然大娘准备的饭菜都要凉了。”
“不,用膳事小,奴婢想跟您说……等等,骏少爷您不能这样牵奴婢的手,这不合规矩。”
“我是主子,什么规矩都是我说了算,我就说牵你的手才是符合规矩之事。”连骏带着她,欲在饭桌前落坐。
“不对,奴婢应该要站着好服侍您用膳的。”辛海棠不肯跟着坐下,同时暗自决定,就算他下令,她也不会服从的。
连骏透过她抿紧双唇的小动作看穿她的思绪,立刻露出带着点乞求、带着点无辜、带着些难过的神情,再以刻意压得低沉沙哑的嗓音轻柔地道:“海棠儿,坐下来……拜托?”
闻言,辛海棠宛如中了蛊毒般,当她还迷迷糊糊时,人已经乖乖坐在桌边。
连骏赶忙为她夹菜。
“这道葱炒肉丝可合你的口味?”
“嗯。”
“豆腐芙蓉汤呢?”
“嗯。”
“红烧鲗鱼呢?”
“嗯……不,骏少爷,怎么是您为奴婢夹菜?快住手啊。”总算清醒回神,辛海棠急急欲起身,重拾为人奴婢应尽的本分。
“你不想吃我替你夹的菜吗?”连骏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双眼充满乞求,无辜的、难过的凝视着她。“拜托?”
辛海棠晕晕然,再次像是被他下了蛊。
不幸的是,没人现身出面拯救她,她也无力自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他所制造出的迷人漩涡中愈陷愈深,直到再也爬不出来。
她没救了。辛海棠想着,身为一名奴婢,她无法制止身为主子的他服侍她,而身为一名女子,同样无法抗拒身为男人的他照顾她。
因为那种感觉真好,好得一切都像是天经地义……男人本来就该照顾自己的女人。
而女人又怎能不为这样的男人倾倒?
或许以前她真的就只是将连骏视为主子,誓言尽忠,为他暖床亦无怨,但现下不行了,她无法再以过往的想法看待他。
他逼使她不得不面对自己深藏许久的心意,不得不打破“您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的想法,以一个女子的眼光,重新审视这个在她生命中极为重要的男人。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将辛海棠拥在怀里的男人睡得又香又沉,唯独她清醒。她双睫先敛而后扬,双眼沉静如水,澄明如镜,清清楚楚映入眼前这张男性脸庞。
这张脸,在她眼中十年来如一日,却又改变了许多。幼年时的他,俊美中带着稚气,但历经这些年来的成长历练,稚气被从容神俊的气息取代,教她几乎都要忘了,他实际上还比她小了近两岁的事实。
两岁的差距,再加上主仆既定的分际,过去辛海棠还真不曾对连骏有过什么不该有的想望,是连骏在某个夜里,拉住她正忙着为他铺床的小手,举至嘴边一吻,在她大感错愕之际,以他那双美丽的凤目热烈的、狂野的、殷盼的注视着她,就此注定了她的沉沦。
待她再度回神时,人已经躺在他的床上,所有的事已成定局。
静静地,辛海棠更加靠近连骏的脸庞,感受着他的呼吸,轻轻的气流拂过她的鼻尖,暖暖又痒痒的,感觉很亲昵,她真希望就这样在他怀中昵上一辈子。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他是主,她是奴,奴婢为主子暖床也就罢了,哪能理直气壮的在他怀中睡上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