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他我才觉得奇怪,以你的头衔及能力,要收拾他并非难事,为什么看你好像很放纵他似的?”
金克浩愣了一下,回答得又急又快。“我是念旧,想说他在金氏待了二十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才好心放他一马……”
是吗?安娜狐疑的看着他。他会有这么好心吗?当初对她,他可是非常的心狠手辣啊,
呃……“好啦、好啦!”金克浩烦躁的爬爬头发,她的敏锐有时真令他招架不住。“其实来历不明的身世,才是让我容许他的原因。”
要他这样血淋淋的剖析自己的内心,向外人示弱,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关于他所拥有的一切,他总会觉得心虚,彷佛所有东西都会在下一瞬间化为乌有似的,这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感,他从未向人提过,就连纪坤禾也不例外。
可也许是餐厅里的灯光美、气氛佳,今晚他很想要有个人来跟他分担心中隐藏已久的恐惧。“郑清河的存在能让我时时心生警惕,让我明白自己永远都要站得更稳,永远都要飞得更高,永远都要做得更好?”
桌上的红酒像是一杯起誓的鲜血,金克浩收起平日吊儿郎当的微笑,毫不迟疑的一饮而尽。
安娜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有如天之骄子的他,也会有这么阴暗的一面,她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个人的出身是无法选择的,这样的阴影怕是会跟着他一辈子吧?
她眼中的怜悯让他感到很不自在,“哎哟!像我这种天降大任的人,心中所受的创伤,你是不会明白的啦!”金克浩又恢复了戏谵的语气,作势捧着左胸,心痛
安娜明白这种因自卑而衍生出来的自大正是一种保护色,为的就是要让人看不见他心底最深沉的恐惧。
难怪他行事高调、为人夸张,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谁说我不懂,其实——”她清了清喉咙,唉!人要自白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相信你也知道,我的前男友是为了什么原因离我而去吧?”
金克浩点点头,不想打断她。
安娜看了他一眼,不见嘲弄的表情后才继续说:“他是我们那一行的前辈,当他向我走过来时,你都不知道我的心有多么的雀跃?”
金克浩说不出来为什么,不过在安娜说出自己的心因为别的男人而雀跃时,他的心也着实颤了一下。
“为了他煮饭、烹饪;努力学语言、研究财经……再困难的课程我也会去学……却直到最后才知道,原来只要出身好,其他的都不是他要的……”
都是出身惹的祸!
偏偏那是任谁也无法改变的,那抹无能为力的挫折感远比失恋带给她的打击来得更大、更长久。
她连喝了三杯红酒,正准备倒第四杯时,他的手突然压在透明的水晶杯上。“小心,这酒的后劲很强。”
她也不坚持,举起手上的酒瓶,反而注满他的杯子。“那就一起喝吧!我们就为这袭爬满虱子的美丽袍子喝一杯?”
金克浩望了她一眼,从她那美丽的眸中读到了安慰;他明白,眼前的人为了不打击他脆弱的自尊,正用一种牺牲自己的方式,挖出她不愿面对的过去,试图安慰他,抚平他长久以来过不去的心埋障碍。
那是需要多大的善良、慈悲与勇气啊!
明白这一点梭,他狭长的双眼竞显得有点湿润。“好,我们敬美丽的袍子!”
安娜摇摇头。“不!敬虱子。”过不去的地方,唯有面对它、处理它、才能放下它
金克浩深深的凝视着她,过了好半晌才举起酒杯。“敬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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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真是害人不浅!
阳光透过整排的落地窗,照射在黑色床铺上的人;安娜因光线而紧蹙眉心,摇摇昏沉的脑袋,用手揉揉隐隐抽痛的太阳穴。
昨晚她实在是喝太多了……
落地窗外,飞机照惯例在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烟雾,地上的大地标一样像巨大艺术品般矗立在那里——一样的街道、一样的风景、一样的新光三越,在这房间里,一切似乎都平凡的像每一个清晨,唯一不同的是,在她身旁浅浅的呼吸声。
有人……:
有人?!
“啊——”刺耳的尖叫声惊爆开来。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金克浩霎时从床上跳起,随手抓起一旁的枱灯当作武器。
安娜拉开身上覆盖的黑色丝被,看见由脖子一直往胸前延伸的吻痕,尖叫声更甚。“啊……”
金克浩在确认过房里没歹人后,转头看向还在尖叫的人,“李安娜小姐,这该不是你叫人起床的方式吧?”
安娜一见到他的脸,猛然朝他展开攻击,还边打边骂,“你这个变态、色胚、狂!”
“喂喂喂,你这是在干什么?”抓住她乱抓的锐利指甲。
“干什么?你对我做那种事,还在我身上留下这些耻辱的印记,还敢问我要干什么?”安娜拉下床单,恶狠狠的指控。
亏她之前还认为他并不算坏人,结果这匹恶狼居然趁她不备,做出这种事来!
美女当前,他向来都是来者不拒的,但男欢女爱,他却很注重两情相悦,要他承认这种不明的指控,他不服!
“那、那个李安娜小姐……你身上的吻痕是不少没错,可是——我身上的伤痕更多啊!”金克浩一转身,背上密密麻麻的指甲抓痕更加显示昨晚的战况激烈。
“哦——”安娜瞄了一眼,立刻懊恼的惨叫,赶紧又缩回被子里。
罪证确凿,这下子她不认也不行了。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脑里隐约有些模糊的印象提醒着她,昨晚他和她是多么迫不及待的由外面热吻到房里……
金克浩无奈的盯着一耸一耸的被单,才正要躺下,被子里突然传出似有若无的啜泣声。
不会吧?每个在他床上醒来的女人,不是笑,就是开始幻想能飞上枝头当凤凰;这女人……不会这么不给他面子吧?
听着那啜泣声愈来愈大,他的眉心揪成一团,“喂……”轻轻推了推她。
“呜?!”“身心受创”的安娜可不领情,用力赐他一记拐子。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他再度拉了拉扯紧的被子。
“呜……你走开、走开啦!”
要是在以往,他会很乐意的立刻离开犯罪现场;但不知为何,安娜就是让他不再潇洒。“你总得跟我说你是在哭什么,这样我才能安慰你啊!”
“呜……”
她不说,金克浩只好自己猜了。“是昨晚太美妙,所以你忍不住哭吗?”
“呜……”
哭声突然比刚才还要大声,那应该不是。“还是你怕以后没机会再来一次,所以舍不得?”
若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她压根不用担心,要他现在再来一次也不成问题!
“哇——”这下子,原本的啜泣转成了嚎啕大哭。
耶?也不是?那该不会是……对了!一定是,望着床单上干涸的血渍,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你该不会是在感动第一次就遇上猛男吧?”
回答他的,是安娜猛然起身,拿起枕头的猛轰,“都是你!都是你!”哭得泪眼婆娑,想起自己违背了对主的誓言,她就气得咬牙切齿。“你不知道基督徒是严禁婚前性行为的吗?”
金克浩边躲边挡。“我们这样哪算是婚前性行为啊!”秀出手上的钻戒。“我们已经结婚了啊!”
呃……“可、可那是为了遗产啊!”她在K得他满头包,没了力气之后,才抽抽噎噎的说着。
却没想到这句话当下让他的眼神一黯,话全含在嘴里说不清楚,“一开始也许是,但现在……也许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