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直到她听不下去,抬起手来打断对方的话。“你是说,我女乃女乃八百年前认识的人,莫名其妙留下一笔遗产,要我放下在美国的一切,飞去台湾跟一个陌生人结婚?!”瞠目结舌的看着身穿黑西装的律师点头,不敢置信的大叫。“我不相信!”
“是真的。”律师额上有着汗珠,伸手拉拉衬衫上的红色领结,望着眼前那个激动的女人,吞吞口水,再次重申委托人的意思。“李、李小姐,金老先生的遗嘱上是这么说的。”
“这太夸张了、太夸张了!他以为他是谁?神吗?他能随意主宰别人的命运吗?”安娜站在明亮宽敞的客厅,精神状态已是濒临崩溃边缘,急促的绕着圈圈。
“金老先生的遗嘱上说,你必须履行同居义务至少一年,若是在一年内提出离婚,或是无意继续维持婚姻,就得无条件放弃所有权利──”
“不要再说了!”安娜再也忍不住了,把坐在白色沙发上的律师拉起来往门外推。
真是无聊透顶了──昨天母亲从非洲寄来的求救信,让她还处在一个头、两个大的状态之下,可没什么美国时间把一个早上的时光全浪费在一个已经死掉,而且还充满幻想与控制欲的变态老人手上!
许是继承了女乃女乃慈悲为怀的心胸,因此母亲与她皆是红十字会的终生义工──身为护理人员的母亲,早在三年前就已参加了非洲救难队行列,远赴赤道各国,哪里有贫苦无依的人们,母亲就往哪里钻。
昨天她接到飘洋过海来的家书,信里诉说着──救难队想在非洲成立一座较大型的医疗中心,可惜因为金融海啸席卷全球、资金筹措不易,一波波因饥饿、疾病而涌进的难民,在缺乏好心人捐赠的食物、干净的饮用水、救命的医疗器材……而让救难中心显得很困窘,也让所有队员感到焦头烂额、心力交瘁。
安娜一想到那些睁着无辜大眼的非洲小孩,对着镜头用瘦弱的双手,捧着不成比例的大肚子的景象,就觉得很难过,而她才在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生气之际,这会儿一个没事找事做的老人却莫名找上了她,吼──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她不懂自己最近是走了什么霉运──工作没了,可以说是因为大环境不好;男友杰森跟董事长千金跑了,可以说是她遇人不淑;但问题是,她人在家中坐,也能从天外飞来一笔莫名其妙的遗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律师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努力要完成委托人的托付。“李小姐、李小姐,遗嘱上还说,若是婚姻关系存续一年后,唔──”谁知他话都还没说完,就被“砰”一声关上的门给砸中了鼻子。
“什么烂遗嘱、鬼律师……”安娜一边咒骂,一边绕回客厅,一看见白色沙发上还挂着律师的黑外套,一把火冲上脑门,抄起衣服跑到门边。
律师捂着吃痛的鼻子,声音断断续续从门外传了出来,“若是在一年后,则可获得遗产的一半……”
安娜气不过,用力拉开大门,正要把外套往律师的脸上砸,却听闻他用浓浓的鼻音完成了金老先生的遗嘱──
“总共是新台币六百六十四亿。”
被举高的黑外套没有如预期般的飞出去,反而在空中停顿了半秒钟后,缓缓的飘落,安娜放低挡住脸的黑外套。“Excuseme!你说多少?”
啪啦啪啦啪啦啪啦……律师紧张的猛翻手里的文件,好不容易找到了,却把没钉牢的部分散满地。“嗯,那个……是台币六百六十四亿,约、约二十亿美金。”
“二十亿美金?!”安娜尖叫出声。
有救了!非洲的小天使们有救了!
二十亿美金够盖好几间医院,够让受到疟疾侵袭的人都可得到妥善照顾,搞不好还可以养育几班小朋友长大……李安娜愈想愈兴奋,就好像非洲小童们的笑颜就在眼前般,她把手里的外套?成一团,抱在胸前。
“那、那……个,我、我的外套──”律师虽然很怕她,却还是支支吾吾的为自己的外套求饶。
“哦──”安娜赶紧送还外套,还用手顺了顺被?皱的纹理,收起了刚才的晚娘面孔,笑得像朵花般。“哦……Mr.张──”
“敝姓江──”两光律师手忙脚乱的翻出名片。
安娜随意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名片,“哦,原来是Mr.Chiang呀!”把这位有点“拙”的人往家里推。“很感谢你带来我女乃女乃好朋友的遗嘱……你是知道的,我与金爷爷,其实是很熟的──”
金爷爷就是那个在女乃女乃丧礼上哭得连脸都没抬,最后因缺氧而昏倒,被扛上救护车,拖了一个月也跟着一命呜呼的人嘛!
“咦?”江律师满脸疑惑。“可是委托人说他很遗憾没能好好认识你──”
“那个、那个──其实我常听我女乃女乃提起他,感觉就好像彼此已经很熟悉了嘛──”事实上,女乃女乃为了怕她担心,隐瞒自己的病情,最后怕她发现,甚至千方百计不让她去加州。
也因此,不要说什么金爷爷了,她连女乃女乃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不过听小镇里的神父说,女乃女乃度过了一段非常罗曼蒂克的日子,也因为那段快乐的日子,让女乃女乃原本仅剩三个月的寿命往后延了一个月,最后是在睡梦中离去,走得非常安详,这让她感到很安慰。
安娜潇洒的摆摆手,“无所谓啦!有没有见过金爷爷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刚才有没有说过,我十分乐意、非常荣幸能跟金老先生那位金孙结婚。”
无论他是什么妖魔鬼怪,为了那些可怜的非洲难民,她都可以接受。
咦?有吗?江律师眼睛睁得老大,惊讶无比的摇摇头。
“呃──那我现在说了。”这个律师还真是不上道!“哦,对了,你刚才念了一个半小时的遗嘱,有些地方我听得并不是十分清楚,尤其是我怎么得到──哦,不!是怎么继承的部分,能否麻烦你再跟我解说一次,谢谢你罗……”
第2章(1)
桃园国际机场AM9:00——
安娜正吃力的把一箱箱行李甩上计程车,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竟会这么差——一回台湾便碰上一个冷眼旁观的计程车司机,还有那个只是寄给她结婚喜帖的未来丈夫?!
难道台湾的男人都是这么没有绅士风度吗?
没错!
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世上有哪个新娘是跟她一样的——居然收到她老公的喜帖、她自己的喜帖?!
最重要的是——婚礼的时间,就刚刚好在短短的三天之后!
谤据律师的说法,这是一封很奥妙的传达信——三天的时间刚刚好够她从美国赶到台湾,但若是中间有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她就会“恰巧”错过这场婚礼!
而若她不能在婚礼上出席,就形同单方面放弃婚姻,也就构成遗嘱上“无意维持婚姻”的部分。
因此,她百分之两百确定——会寄一张中文喜帖给外国人的家伙,摆明了就是要她在自己的婚礼上缺席!
包不用说,那张喜帖还故意印成宣传单的样子!
换句话说,就是有人想要独吞一千三百二十八亿的遗产!
她实在想不懂,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多为富不仁的人,竟然想跟非洲难民来争食?!他难道不知道,少了这二十亿美金,他还是拥有另一半资产,依旧还是富豪;但对非洲的贫苦群众而言,这二十亿美金却是他们引颈期盼的救命丹,少了它,赤道上将会尸磺遍野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