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自己可以假装不知道,可让人说出来就像是硬生生地挖开自己极力掩藏又没有愈合的伤疤,血淋淋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怕痛的,其实并不是如此。
看着莫素衣漠然转身,展颜再一次拦住她,“莫素衣,你到现在还看不清楚吗?你以为他会因为一个孩子而转变吗?清醒一点,别再做梦了……”
“那你呢?”莫素衣平静得可怕,“你想干什么?拿我的孩子作为你报复的工具?你跟风尘有什么不同?”
展颜好久才艰难出声:“你的身体,真的不适合……”
“不劳你操心。”莫素衣终是不耐。
“你以为你能够撑到将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天吗?”展颜冷哼。
“展颜,我一直把你当成我师父的影子。我曾经想把对师父的歉疚补偿在你的身上,可是你并不值得。我只是爱看这片玫瑰花而已,因为它总让我想起师父,可是这花终是谢了,不是吗?”莫素衣绕过她要走开。
“素衣,你愿意跟我走吗?”
莫素衣身子微僵,瞪着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愿意跟我走吗?跟我离开这里。你不是希望看到玫瑰花吗?我会在屋子前后种满玫瑰花。子默死了,我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牵挂的人了,素衣,你师父死了,你还牵挂什么?”展颜的视线下移,“我们可以将孩子养大,让他幸福地活着。”
莫素衣后退一步,转身,又让展颜的话给定住——
“素衣,你已经经不起任何的人折磨了!”
假如展颜的语气还是报复性的冰冷,她真的就走了。可是她的声音是忧伤和真诚的,透出她的关心,让莫素衣不得不停下来。
展颜将手伸向她,“跟我走,我会好好地照顾你,还有孩子。离开风尘,素衣,跟我走吧……”
面前的展颜幻化成了师父,记得那天,师父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她恍惚起来,看着自己的手伸出去,眼看就要被展颜抓住。
“素衣!”强有力的声音就如同穿过时空,莫素衣机灵地打了一个寒战,猛地缩回手,清醒过来。
催眠?展颜对她催眠?
风尘从侧边现身,手状似亲昵地搭上了展颜的肩。她清楚地看到展颜硬咬着牙,皱起眉头。
莫素衣快速地越过展颜,也越过风尘,像跑一样逃离这个地方,没有回头。转过弯,她再也支撑不住,靠在墙上,展颜的话如雷般响着:“他不在乎你。他不爱你!”
慢慢地加重手中的力道,风尘明白,展颜从来没有练过武,她只是医生。
豆大的汗珠滑落,展颜不肯屈服,“你杀了我吧,阎子默已经死在你的手里,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风尘猛地甩开她。展颜摔倒在地上,没有爬起来,只是放声大笑,“风尘,你等着,你会有报应的。”
凄厉的声音让莫素衣打了一个寒战。一个高明的医生可以治好自己的癫狂症吗?
偏过头,她看到门楣上的字——思微居!思微居!这三个字在她眼前无限放大,像会张牙舞爪般向她压下来,她转身跌跌撞撞地朝大门冲去。
轻吐出嘴里的烟雾,在黑暗中亦可以感觉到烟雾慢慢升腾,曾经的她就是迷上了这种将自己笼罩在烟雾里的感觉。
明明毒品是那么的害人,可是世上还是有人为它疯狂甚至为它牺牲。而爱情就是一味最厉害的毒品,她中了风尘的毒。
闭上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却呛到了气管,拼命的咳嗽一直都止不住,眼泪终于出来了,大滴大滴的。
风尘站在她的面前,将她手上的烟狠狠地夺过来丢掉,拉着她离开,他的力道大到让她感觉到痛。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回到卧室,风尘一脚将门给踢上。两个人静静地站着,风尘瞪着她,她则偏着头。
风尘冷不防地将她拉到怀里,把她的手抬高,她看到风尘将那枚她拿去换毒品的结婚戒指重新套进她的手里。
她挣扎起来,只听到清脆声响,两个人都低下头,戒指在地上转了几圈安静下来。
风尘的呼吸声急促,她觉得自己的手快被他握碎了。
一阵天旋地转,她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压着风尘。她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风尘的唇有致命的吸引力,她可耻地想念他的唇他的身体。
眼睁睁地看着失去的感觉是什么?风尘不知道,他没有想到她会再次去吸毒,而毒品居然是用婚戒换来的,他只觉得慌。
也许,她已经不在意自己了,只不过现在的她无处可去,只得留在这里。他只想将她揉到自己的怀里再也不放开。
当他们的唇接触到一起,风尘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欲念。而莫素衣主动环住他的脖子。也许,一直在想念的并不是他一个人。
当所有的理智与仇恨被抛到一边,最后那身体的相互纠缠,那让人喘不过气的亲昵,只是源于心底里那些被压制的爱。
那些谁都无法控制的感情,就这样冲破理智的控制,掌控了一切,让所有的原则都打了折扣。待到平静下来,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件事。
风尘拉着她的手,一起覆在她的小肮上,“放心,医生说只要过了前三个月的不稳定期,就不会有事的。”
风尘起身,捡起戒指重新给她套上,“睡吧!”
将她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肩窝里,真切地感觉到她的存在,风尘才觉得很安心,很快入睡。
这些天他根本就没睡着,莫素衣心里清楚,看着风尘的睡颜,她的思绪却极乱。
记得曾说过师父死了,自己一定会为她报仇的,可现在呢?
还有,为什么不打掉孩子?
从一开始她为风尘破例,她就在害怕,果然,所有的原则在风尘的身上都不起作用。
为什么这么作践自己?可是离开他自己又能去哪里?
展颜?一个名字闪过,她小心地挣月兑掉风尘。
虽然是半夜,里面灯光依然明亮,莫素衣站在门外,不知道到底来这干什么?直到有声音说:“素衣,进来吧!”
犹豫了一下,轻轻推门,展颜背对门头也不回,“不必惊讶,我并没有听出你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只是觉得你一定会过来看看!”
莫素衣静静地在展颜对面坐下,展颜将面前的杯子推到她面前。
莫素衣防卫性地看向展颜,展颜面色疲倦,“我真的很恨风尘,我让你打掉孩子,确实有报复风尘的念头,但那只是顺带的想法,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一个孩子,这样下去最大的可能是一尸两命。
“你可以不相信我,可我绝对是最专业的医生!你想让悲剧一再地重演吗?他的父亲,母亲与言采薇阿姨,他和风雪,还有你,素衣,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并不是我天性善良,而是因为我同情你,我想成全你。一个人只要活着才会有希望,我希望你活着!”
莫素衣看着面前那杯浑浊的药汁,有些后悔自己的好心。
好像在风家,她总是处于被动的地位,不管是面对风尘也好,面对展颜也好!
她起身离开。
展颜没再说什么!
她坐在台阶上,大理石透心凉。
她以前从未想过,孩子在母亲那里到底有怎么样难以割舍的感情,让风尘的母亲选择他,而自己的母亲在她们最危险的时候清醒。
现在慢慢明白,因为那个孩子是用你的骨血养成的,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可是我能够做到风尘母亲那样勇敢负责吗?能做到像自己的母亲一样伟大吗?
她重新推开房门,意外地没有看到展颜,心下一慌,接着发现展颜倒在上楼的阶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