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佩璇吩咐在法院里找一个地点开庭,严士扬为了确保汪映君不会受到伤害,亲自带人将法庭布置一番。
这个法庭本来就是供有秘密证人的案保进行审判用──在这类案件中,证人通常不能露面,以免被被告发现。
证人虽然出庭,但待在法庭后方的小房间里,证人看得到法庭,小房间与法院隔了一道墙,墙上只有一片小玻璃。
透过玻璃,秘密证人看得到法庭,但法庭上的任何人都看不到证人;证人说话透过特制麦克风,声音会变音,也分辨不出来。
但是严士扬还是担心──因为小君不是什么秘密证人,唐荣认得她,就算躲起来,用变声麦克风说话,唐荣还是认识她。
所以他对那片可以看向法庭的小玻璃还是很不满意,派人再来贴上一层又一层的隔热纸,只为了避免唐荣在庭上有机会去恫吓小君。
虽然他心里知道,给被告对质权力是很重要的,而小璇这样决定也没错,但他是真的替小君担心,担心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终于开庭的日子又来了,距离上次上庭转眼过了十天,这十天,小君的精神状况恢复不少。
可是当严士扬亲口告诉她,必须出庭与唐荣“当面”对质时,她还是吓得脸都白了──虽然这次开庭并不公开,谢绝闲杂人等旁听。
其实小君有很大一部分内情似乎一直不愿跟他说──他为了调查此事,问过许多人,包括当年那对不给他好脸色看的小君的父母。
可是小君的父母也说,他们是真的弄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一直以为唐荣跟小君就是未婚夫妻……
当年也是唐荣带着小君回家说要跟小君在一起、要娶小君,要小君别再念书,嫁给他吧……他们也不知怎会发生这种事……
可如果真是这样,小君为何会伤痕累累……小君什么都不肯说……像是不能说似的,她什么都不说……
坐在审判席,沈佩璇看着四周,发现了那片暗色玻璃,玻璃后方就是小房间,小君应该就在里面。
“好!被害人已经到了对不泙?”看向严士扬,他点头。
依照惯例,证人出庭应该先确认证人身份,但沈佩璇打算跳过这个程序──既然阿扬已经确认身份,她就不麻烦了。
“审判长,我们要怎么知道后头房间的人就是汪映君小姐?”
“那你有什么意见?”
“起码要确认身份啊!”律师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能否让我与她说说话呢?”
“妈的,你不要太过分了!”
“检方。”沈佩璇制止严士扬,看着律师,“你想跟她说什么?”
“为了要确定小房间里的那个人是汪映君小姐,是认识我的当事人,我想请她指出现场谁是唐荣先生。”律师对着那片玻璃说着,“请你告诉我,唐荣先生今天穿着什么颜色的西装外套?”
“……”
唐荣突然转过身,表面上看起来是要让小房间里的人看清楚,但在看清楚穿什么颜色的外套同时,自然也可看见唐荣上的表情,看见他眼里的警告!
麦克风已经开启,可是却是一片沉默。
严士扬很心急,他当然注意到唐荣故意转过身──这明显就是要吓人!
沈佩璇突然说话了,“停!被告坐正,不要浪费时间了,等一下开始对质,问话内容说得正不正确,自然可以确定是不是被害人,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可是……”
“肃静!现在开始进行审理。”
唐荣被迫坐回原位,严士扬则是松了一口气──幸好小璇帮忙,没让唐荣一开始就把小君吓住。
“检方对于起诉的立场已经表明,这次开庭是针对被告认为起诉不合法一事,所以由被告开始对质,被告律师,你可以开始了,注意你的言词。”
律师站起身,一时间还不知走到谁的面前去对质,只好站在位置上,看着审判席上的沈佩璇。“首先,我方要问,房间里的那个人知不知道今天自己是以什么身份而来?”
现场一片沉默,隐约可以从麦克风里听到小小的声音,“我……他们说,我是证人……”
“他们说,他们是谁?谁跟你这么说的?”
“阿扬……不是,是检察官……”
“检方说你是证人?所以你不觉得自己是被害人啰?你认为自己只是证人?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
“回答我!”
“抗议,”严士扬怒声吼着,“你凶什么?你他妈的凶什么?”
沈佩璇迅速处理,“抗议有理,被告律师注意音量,检方也注意立词。”
“好!所以你是不是曾经跟我的当事人唐荣上床?”
“……是……”
第7章(2)
这个回答让严士扬吓了一跳,连原本在看卷宗的沈佩璇起头来,两人眼神顿时对望。
小君怎会说“是”?!说是,那是代表她是自愿的吗?
她说是,她说她曾跟唐荣上床……不是被强暴吗?如果是被强暴,她应该会否认“”的说法……
“在哪里发生过?”
“……”
“不能太大声,不然会吓到证人。”律师嘲讽一笑,“请你告诉我,在哪里发生过?”
“在他家里……”
“你曾经在我的当事人家里跟我的当事人上床,然后你今天以证人的身份来,不是被害人,自然也不是告发人。”看向沈佩璇,“审判长,我要问的问题问完了。”
沈佩璇一阵沉默,“所以辩方认为……”
“辩方还是请求法院针对检方之起诉谕知不受理,因为汪映君小姐既然不觉得自己是被害人,又承认她与我的当事人只是发生了性行为,这显见被害人不认为自己遭到强制!”
“至于汪小姐受伤一事确有其事,但我方认为那是加工自伤,就算要追诉,也应该由汪小姐提出告诉。”
严士扬深呼吸,站起身,“被害人接受讯问的笔录证明她是受到强制,身上遭到刻字一事就是凌虐,审判长……”
“审判长,那份自白,我方强烈质疑其真实性,请庭上排除证据。”律师补充,“我方还是一句话,检方起诉不合法。要就应该由被告提出告诉,罪名也不应该是强制,最多就是伤害罪。”
唐荣面带笑容,眼前的局势显见检方几乎没有胜算,他志得意满,觉得自己律师真是请对
“就看要不要告嘛!”唐荣说者,“小君,你要告我吗?你想告,你就告啊!我没关系的,小君……”
“……”
“你敢告你就告啊!”
麦克风那头传来颤抖的吸气声,严士扬更是愤怒到几乎要发飙了,可就在他站起来飙脏话前,竟然是沈佩璇先说话了──
“被告,你刚刚说什么?‘你敢告你就告’?!你在我的法庭上,当着我的面,这样恫吓被害人?你当我们这三个法官都死了吗?”
很难得再度看到沈佩璇发飙怒吼,连严士扬都愣住了,可能连坐在小房间里的汪映君也愣住了。
被告律师深觉不妙,才想站起来缓颊,沈佩璇完全不给他机会──她跟左右的法官交换意见,其他两位法官都赞同。
她收拾卷宗,“今天的庭到这里结束,休息十分钟后,我们开羁押庭;被告如此张狂,当庭恫吓被害人,已经有羁押之必要。”
严士扬精神为之一振,握拳,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感到高兴,老天!小璇终于有动作了。
相较之下,唐荣脸色都变了,他的律师脸色也变了,只见律师不断的劝诫唐荣,两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