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一切都变了,是从她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让他看了她一眼就记住她的面容时,还是从他忍不住莫名其妙地对她好时开始的?他真的记不清楚了。
传说上帝用亚当的一根肋骨造就了夏娃,他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福分,能让上帝为他造一个属于他的夏娃,他不知道他的夏娃是否存在、不知道他的夏娃何时会来,但他知道只要他的夏娃出现,他必定能认出来,他认出她了。
裴辰逸小心地收回手,轻轻翻身上床躺在她的身侧,把她连人带被小心地抱入怀里,感受她在他怀里的感觉,嗅着她秀发的芬芳。
他知道她伤心难过是自己害的,他知道她想离开,他也想让她高兴,他希望她能一直精神饱满、活力充沛、心情愉悦,但是他做不到,他舍不得放手也没办法放手。
时若翾刚醒的时候脑袋还有点发愣,她愣愣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有点想自欺欺人,当作是自己太累了,所以作了一场恶梦。
但当她微微侧头看见躺在她身旁沉睡的裴辰逸,她就知道她没办法骗自己,她很难过,他为什么要骗她呢?她还以为他就是命中注定给她的幸福,总不枉她以前被分手、被劈腿,总不枉她跨越千山万水向他走来,却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她以为。
她轻轻地挪开他的手,翻身坐起接着小心地下床。
当她快要走出卧室时,声音从她后方传来:“妳想去哪里?”
时若翾吓了一跳,但她并没有停下脚步,丝毫不理会他的话。
裴辰逸淡淡的一声叹息,然后有点无力地说:“还是想离开吗?”
没有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她脚步不由顿了顿,再前进时速度却已慢了很多。
“妳知道吗?妳怀孕了。”
什么?时若翾僵在原地,她怀孕了?她一下子慌了,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怀孕?她不可置信地低头望向自己依旧平坦的月复部,很难相信里面孕育了一个生命。
“你又在设计我吗?”
裴辰逸微微苦笑,下床走近她:“妳不高兴吗?”
时若翾冷笑:“你很高兴,高兴你又骗到我了?”
裴辰逸没有多作解释,只是静静地摇摇头:“妳怀孕了。”语气不容置疑。
时若翾观察着他的神色,看着他的眼睛,确定他说的是真的以后,她心里慌得心跳加速,十分不安,怎么办?孩子来得这么不是时候,她皱着眉头沉思。
“我们结婚吧。”
时若翾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裴辰逸,你是不是疯了?”
裴辰逸平静地望着她:“我是认真的。”
时若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真的以为我有孩子就会巴着你、要你负责、要你跟我结婚,所以才会这么有把握地跟我求婚吗?你以为我是一个用孩子就可以绑得住的人吗?你是不是忘了,不久前我还说要跟你分手的。”
裴辰逸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我没答应。”
时若翾不想跟他说废话,有点不耐烦:“你把我的行李箱藏到哪去了?还给我,我要回家。”
裴辰逸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妳累了,要好好休息。”
时若翾放弃挣扎,她也知道自己的力气根本斗不过他,只好由着他把她再次拉进卧室。
他的眼瞳异常幽深,手不自觉地用力,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怕她会突然用力挣扎,然后让她在他面前消失。
她异常顺从地坐在床上,低头看着地板幽幽地说:“这样有意义吗?你以为你能看着我多久,只要我心里存了这个想法,我就会无时无刻找机会离开,你能每天二十四小时守着我?”她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看他,裴辰逸甚至发现她从醒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孩子妳打算怎么办?”他知道她的话是对的,而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时若翾没有回答。
裴辰逸跟着在她身侧坐下,伸手将她抱入怀里,声音有点低哑:“小翾,我错了,妳忘了那件事好不好?我再也不会瞒妳了,妳别走好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认错吧,他从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也不曾挽留任何想离开他的人,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努力地挽留一个人,彷佛只要一不留神,他如此在意的人就会离他而去。
“我们有了孩子,妳别走,我会好好照顾妳和孩子,我们会过得很好,我已经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再犯了,小翾,妳别走,我们一起把孩子带大,看他长大然后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好不好?”裴辰逸下颔收紧,话说完以后就把唇抿得紧紧的。
其实时若翾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她才刚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瞒她瞒得那么深,利用她利用得那么彻底,还没来得及离开又告诉她怀孕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
留着孩子,她还是没办法面对裴辰逸,如果孩于还在,她是不可能和他完全切断关系的,但是拿掉的话……怎么可能呢,这是她第一个孩子。
时若翾还在考虑,裴辰逸的心却是一刻比一刻慌乱,他好怕她会决绝地开口跟他说:“孩子?我不要了。”
他抢在她想好之前开门:“至少在妳考虑的这段期间让我照顾妳吧,妳上个月来的不是大姨妈,是轻微的流产,妳好好待在这里,我会好好照顾妳的。”
时若翾垂下眼眸还是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裴辰逸不作他想,曲解她的意思当作是默认了。
第9章(1)
接下来的几天,裴辰逸恢复了遇见她以前的生活习惯,不再到盛世坐办公室,只要时若翾出现在客厅,他必定会把他的笔记本电脑搬到客厅,在离门口最近的餐桌上工作,时不时抬头确认她在干什么。
这样的裴辰逸要是让其他人看见必定都会一脸惊愕,半天回不了神,他写程序的时候就连天塌下来都没办法干扰他,他会继续敲敲打打,视线始终黏在计算机屏幕上,眼睛丝毫不会往其他方向瞄,更别说时不时抬头留意什么了。
坐在那里的裴辰逸担忧不安,而时若翾则是优哉游哉地安胎,放放轻音乐、吃吃水果,每天固定时间睡午觉,晚上提早上床睡觉,一大清早就起床去公园散步,作息正常得不得了。
裴辰逸以为她是想清楚了要把孩子留下来,心里的大石总算稍微减轻重量了,只是他这样的想法还不到半天,悬着的心就直落谷底了。
“我下午要出去一趟。”时若翾坐在沙发上咬着苹果,她知道她要是不跟他说,他肯定会守着大门不让她出去。
“妳要去哪里?我送妳。”裴辰逸从复杂的程序语法中抬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专注地看着她。
时若翾嘴里嚼着苹果,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含糊:“医院。”
这两个字清晰得刺痛了裴辰逸的耳朵,清脆的平仄重重地打在他的心上,像是鞭子一样啪的一声抽上去。
时间久到时若翾几乎以为沉默就是他的答复了,裴辰逸那头才传来低哑的声音:“好。”
时若翾对他的难过丝毫没有理会,用娇娇细细的声音继续说:“你有空的话顺便把窗帘拆了。”
落地窗上的窗帘是粉红色的,那是时若翾拉着裴辰逸到大卖场买回来的,威逼利诱硬叫裴辰逸装上去的。
那时候他站在折迭梯上,把窗帘按照她的要求装上去,一下子说不能挂得太密,缩在一起不好看,一下子又说不能挂得太开,摊平了没特色。
他还记得那个美好的下午,阳光还是火辣辣的,他说:“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不装在卧室里?一起床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