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站在“东晨国际”宽敞明亮的董事长办公室中,现年二十六岁,身材纤细,有着一双湛亮眼眸的袁雨初,望着十八岁起便不断扶持、照顾自己,如师如父的优雅绅士——“东晨国际”董事长,宋克莱。
旁边没人的时候,她总是亲热地喊他“宋伯伯”。
看着宋伯伯越渐花白的头发,雨初忍不住想起自己六年前车祸离世的父亲。
雨初父亲跟宋克莱的交情已经有三十多年。虽然雨初父亲不在了,但宋克莱对袁家人的关心,仍旧和从前一样。
日子过得好快,雨初心里想着。
穿着铁灰色手工西服的宋克莱放下卷宗,叹了口气。“小初,你知道宋伯伯多舍不得你?”
穿着简单黑色套装、白衬衫,长发垂肩的雨初一脸抱歉。“当然知道。但宋伯伯也清楚,重开‘Corner’,一直是我跟我妈努力的目标……”
“Corner”,是雨初爸妈结婚时合力经营的咖啡馆。由袁妈掌厨,袁爸负责烘炒咖啡豆、煮咖啡。虽然赚不了大钱,日子却也过得平稳安顺、和乐融融。
但就在雨初十八岁那年,袁爸错信朋友,凭空多了一千多万的负债。一家人不得不放弃心爱的咖啡馆还有公寓,但还是不够五百多万。
是宋克莱二话不说出面承担,才解了袁家人的燃眉之急;同时他也主动表示不收利息,让他们慢慢摊还。
但倔强如袁家人,怎可能只接受好意而不努力偿债?袁爸接受了好友委任,进入“东晨国际”当采购部经理;袁妈到外头早餐店工作;女儿——雨初,则是放弃了从小热爱的绘画,改考企业管理,并同时进入“东晨”当泡茶、送卷宗的工读小妹。
三人以为只要胼手胝足,几年后便能偿清剩下的五百万。怎知屋漏偏逢连夜雨,两年后,袁爸车祸,不幸丧命。
想起挚友,宋克莱双眼蒙眬了起来。只见他揉了揉眉心,似乎是在平复情绪。“对了,我好一阵子没跟你妈联络了,她还好吗?”
“她很好,”雨初秀雅的面容浮现一抹笑。“昨晚上听我说要辞职,她还一直劝我三思,说您一定会舍不得。可是我也看得出来,能够再开‘Corner’,她很开心。”
宋克莱叹气。
“当初我们说好了,等你把债务还清,存到一百万的开店基金,我就得放你离开。我也很清楚你们母女俩筹备这件事筹备了多久,也不可能拒绝。不过——”他顿了顿。“宋伯伯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帮忙。”
“您干么这么客气?”雨初一脸别见外的表情。“有事说就对了,您知道我一定办到的。”
宋克莱先打预防针。“我要你做的事情不容易。你应该知道我儿子,宋里尔,今年已经三十岁了?”
雨初心里立刻闪过一张黝黑端正的脸庞,那张脸不仅长得好看,还有一双教人沉醉的电眼,跟极难忘记的灿烂笑容——她跟宋里尔仅有一面之缘,而且还是好多年以前。但他恍若天神一般夺人心魂的样貌,却始终牢记在她心版。
她想,见过宋里尔的人,肯定跟她一样,始终没办法忘记他。
她点头。“记得,您以前曾经提过,他在天母开了家PUB?”
宋克莱叹气。“是啊,就是因为他开了这家PUB,乐不思蜀,所以到现在仍不肯回来工作。”
“您希望他回‘东晨’?”雨初眉一挑,大概知道宋伯伯要她做什么了。
“没错。”宋克莱微笑。他一直想让儿子认识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好女孩,却觅无良机。今天总算起了个头,就看命运之神给不给机会了。“我希望你在离职以前,想办法劝他回来。”
第1章(1)
虽然在宋伯伯面前夸口,一定会把宋里尔劝回“东晨国际”;可说真话,望着宋伯伯写给她的资料,她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只能先打电话、约他出来见面聊聊。但她也知道,要是三言两语能够劝动宋里尔,宋伯伯也不会找她帮忙。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找到人。
只是她没想到,宋里尔这么刁钻!
“袁雨初……我认识你吗?”听完了雨初的自我介绍,宋里尔马上在手机里问了这一句。
为了不让宋里尔起戒心,袁雨初刻意没提自己任职的单位——“东晨国际”企划部。
“你应该不认识我。”站在公车站牌前,雨初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拿着手机说话。“但我有非常重要的事得跟您当面谈,方便拨个时间给我吗?看您要上午下午中午都没关系,只要一个小时就好。”
手机那头顿了一下。“你长得漂亮吗?”
她巡眺着公交车的眼神一呆。这跟我长得漂不漂亮有什么关系?她不解地反问:“您这么问的意思是?”
手机传来他低沉的笑声。“一个陌生女人打电话来约我见面,只报了名字,却不肯直说目的,我当然要先弄清楚你漂不漂亮。如果你敢说你长得漂亮,我多少还会有兴趣见你一面。”
没想到他竟是个只会以貌取人的沙文猪!她重吐口气。
“怎么不说话?”宋里尔在手机那头催促。“还是我说中你心事,你长得其貌不扬?”
“我没有其貌不扬。”她忍着气回答:“总而言之,这件事见面谈比较好,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今天还是明天——”
宋里尔打断她的话。“不至于其貌不扬,但也没那胆子敢说自己漂亮,换句话说,就是长相普通。说真的,我想不到一个非见你不可的理由。”
“见了面之后您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坚持一定要见面谈——喂?”她对着手机喊了几声,然后一望手机,他结束通话了!
这个宋里尔,竟然挂她电话!她恼怒跺脚。
恨恨地蹬上开来的公交车,袁雨初挑了最里头的位子坐下,不死心继续拨打。
宋里尔也铁了心,不管她怎么打,他不接就是不接。
“可恶。”她又一次合上手机。看这情况,这个宋里尔不是把她的号码设定成拒接来电,就是在她的号码上键入“不用接”这种代号。
她重吐口气。这种事她再清楚不过,因为她手机里面,也标着几只“可接可不接”,跟“心情好再接”的电话。
早知道刚就说自己很漂亮。她恨恨地瞪着紧闭的车窗。衬着夜色的玻璃窗映出她秀雅耐看的眉眼。怎么知道自己一时的谦虚,竟换来这种下场!
她望着车窗倒影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办?她又拨了一次电话,确定宋里尔铁了心不理她后,只好放弃电话联络这个选项。
她从公文包翻出宋伯伯给的数据,上头除了他手机号码以外,还写着他开的PUB还有他家的住址。她看了一下时间,六点半,现在打电话跟妈说不回去吃饭太晚了,妈肯定把菜都煮好了——明天吧!明天一下班就到他开的PUB堵他,应该遇得到他本人才对。她盘算着。
吁口气,她望着车窗倒影抿了抿唇。在“东晨国际”的时间剩下不到三个月,她无论如何得说动宋里尔回去,也算是报答宋伯伯几年来的照顾跟帮忙——
虽然这宋里尔是个没礼貌又好美色的沙文猪。她望着车窗一吐舌头。
“加油!袁雨初。”她握紧拳头鼓励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
饼招第二回,雨初没想到自己依旧是铩羽而归。
大概六点半多一些,她人已到他开的PUB——“Lille”门口。“Lille”是一家门面颇低调的PUB,颠覆了她心中PUB阴暗、吵嚷又混乱的印象,而且里边顾客,多半是拉松了领带,垂挂着肩膀,真的进来喝杯酒小憩一会儿的社会中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