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发丝撩乱绝色玉颜,火与光交织出瑰丽色彩,濡染俊美脸庞。
贝陈眸弯弯,却未带笑,欣赏这座城镇泰半陷入火海。
“呀,我想起来了。”
他轻声言道,一脸恍然,慢慢地转向曦月。
“我想起你了,曦月……曦月呀。”
语气好似诧异,眼神则寻不着半分的顿悟。
嗓音越发的轻,浅喃一般。
“真是……好久不见了,我都认不出你的模样。”
薄红的唇开合间,很似喜悦,口吐“好久不见”时,森白的牙咬着。
“你还能转世为人哪?难得,真难得,改明儿个,我去地府找文判问问,为何……狼心狗肺的畜生,死了之后,竟能再入‘人道’?是哪儿出差错吧?”
他笑笑地说,声音及眸光冷如寒冰。
“不对,你若落入畜生道,对可爱的畜生们太不敬,它们可单纯了,学不来你那套残忍无情,你,果然还是适合做‘人’。”
“勾陈……”曦月正欲开口,他伸来一指按向她唇心。
“嘘,别说话。”
指爪红厉,毫不收敛它的锐利,在细致唇肤上刮出红痕。
“……别脏了我的耳。”软着声,狠着话,勾陈浅笑。
曦月如其愿,唇细抿,不言半句。
红甲指月复下挪,滑移过她的下颚,似那圆巧弧线,稍稍伫留,再往下,来到脆弱咽喉,五指收拢,只要再添些力道,轻易地就能结束一条性命。
“怎么无论哪世的你,都爱玩这一套?跟着人起哄,处死妖孽?自诩‘正义之士’,要将世间非人异种赶尽杀绝?你怎么……死性不改?”
曦月看着他不含笑意的眸光,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她一直清楚,他没有原谅过她。
她没有怨言,贪婪看着他,连眨眼都舍不得。
久违的想念,在一眼凝望间,获得满足,忘却了过程之中的种种艰辛。
他,仍旧那么美,微微笑起时,薄唇掀扬,一抹好看的线条。
发,软而丰泽;眼,亮而瑰红,与她记忆之中,相去不远。
喉上虽扣着利爪,她并不害怕,忍不住伸出手,迭上他的手背,感觉着他的体温……教人热泪盈眶的温暖。
贝陈赤眉一蹙,眼中闪过嫌恶。
红发饶富灵息,一把甩来,如鞭子击打她的手腕,拍离她。
“我没准你碰我!”
喉上的手拢紧,要听她痛苦求饶,要看她容颜扭曲──
没有痛苦求饶,没有容颜扭曲,只有一双眼,水亮似湖波,瞅着他,将他看得仔细。
沉沉狺吼,自他喉间滚出,带着一种负伤的倔强。
红爪陷入曦月颈肤,如拎只弱小稚猫,高举而起,再恶狠狠地,甩向旁侧的瓦墙──
娇小身子被抛得好远,撞砸在瓦墙间,月牙色身影,消失在崩垮的碎瓦之中,遭其湮没。
轰隆声,久久才止歇。
重响之后,是死寂,镇里,静悄吓人。
曦月从残破砖缝中,仅能看见一小角的视野。
要快些出去,勾陈他……好不容易再见到勾陈。
她意识坚定,但力不从心,手与脚无一能动。
身体好重,被倒下的瓦墙压住了吗……
视野内,勾陈的侧颜冷凛,面无表情,更没笑容。
红丝缕缕,曳过赤瞳之前,火般的红泽,没有半分暖热。
他在看她,冰冷地看着。
贝陈……
他旋身,抱起虚弱狐精,笑靥重新镶嵌脸上,柔声抚慰她。
贝陈,别走,我求了好久,才有机会,再见你一面……
一股稠腻自额心淌下,滑落眼底,濡开一片血红。
在那片艳红之中,她冀盼许久、追寻数世的身影,再度消失无踪。
走得……毫无眷恋。
鲜红渐远,黑幕逐步侵蚀,最后吞噬曦月的神智。
昏厥之后,一场梦境,幽幽到来。
那是多久之前的记忆?
前两世?三世?还是……
包早、更早之前──
第1章(1)
男人?女人?
雌雄难辨,然而无论男女,皆教人难以漠视。
世上,竟有如此美丽之人……
笑起来时,眸似新月,浓密羽睫,在日芒之下,带些鲜艳红彩,很是奇特,就连披散于肩的长发,亦然。
他……嗯,她……他……真想直接用“祂”来称呼,此人不是仙,定是妖,才能生得这幅模样。
曦月对“美丑”定义宽松,也必须承认,这人……是她所见过最最美的人。
美到……此刻站在她未婚夫婿身旁,激不起她太多嫉妒。
若这人要与她相争习威卿,她毫无胜算,无法争,也不那么想争……
连她都瞧了出神,何况是习威卿?
“卿哥,她是谁?!你怎么带个女子回家?!”
充满妒意之语,并非发自温曦月之口,而是她身侧的小堂妹,温琦如。
未婚妻没质疑,倒是无关之人咄咄逼问。
习威卿噗嗤一下,连忙摇手:“他不是女子!他可是男人!你们可千万别误会!”再转向美艳之人,不由得埋怨控诉:“瞧,不但我认错吧?谁第一眼见你,都当你是天仙美人儿!”
“那里瞧过这么大只的美人儿?”那人一笑,周遭飞花飘飘,仿似配合其美,为他增艳。
以女子来说,确实是……太大只了点。
并非指他丰腴,相反的他很瘦,既高又瘦,与习威卿相较,高出一个头不止。
他很精致,浑身上下,每一分,每一寸,全像巧雕细琢而成,没有半点瑕疵。
“怎是红色的发?外域人?”温琦如仍难置信,眼前这人是男的?
“勾陈兄弟是来自外域,红发红眸,很是稀罕,特别漂亮呢。”习威卿为她说明。
“这一位……便是习兄弟口中,指月复为婚的未婚妻?”勾陈挑扬剑眉,给了温琦如一记笑觑。
温琦如脸一热,匆匆撇开目光。
那红眸,像会吸人一样……
“不是,她是琦如,曦月的小堂妹。曦月才是我未婚妻。来,曦月。”习威卿拉来温曦月,介绍勾陈认识。
温曦月感觉凝聚在身上的眸光,好炙暖。
她迎上鲜红色瞳眸,似乎曾经相识。
不,若她曾见过这般美丽的人,绝对不会忘记……
贝陈弯起笑弧,也不避讳,盯着别人的未婚妻,直勾勾打量,语气带些调侃,笑嗓迷人:“哦——刚刚小妹妹好似吃着醋,让我误以为她是未来的‘习大嫂’,没想到旁边这位闷不吭声,不见妒意的姑娘,才是正主儿。”
“勾陈兄弟别笑话她,曦月心胸宽大,不会使这种小性子。”
“那我就心胸狭窄,爱胡乱使性子?!卿哥,你是这意思吧?!”温琦如立即发作,没人明指她,她自个儿站出来讨骂。
“琦如,当然不是,我没这么说,更无此意——”习威卿向来大喇喇,哪懂姑娘心思,他说者无意,听者,可是极度有心。
“哼!”温琦如红了眼眶,似受尽委屈,一跺脚,转身就跑。
“琦如——”习威卿喊不回她,一脸心急。
“快追过去吧,尽早让她气,否则她又要摆上好几天臭脸。”曦月朝习威卿道。
温琦如是那种“我一生气。你们必须马上安抚我,我转身跑了,你们没来追、没软声求和,就是你们的错!”的娇娇女,她与习威卿皆知。
大事若想化小,就得赶在温琦如还没暴怒之前好声歉,这样大家才有好日子过。
“嗯,那我先过去,你与勾陈兄弟在此稍待,我马上回来!”
习威卿自小在武门长大,个性豪迈,不拘小节,但放未婚妻与一名男子单独相处,这小节未免太宽、太大了。
习威卿的性子,温曦月很了解。他认为只要行事光明磊落,就不怕任何蜚短流长。
“他经常这样,为了那小娇妹,把你丢给其余男人?”勾陈挲抚下颚,一脸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