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姨的话言犹在耳。同样的,她希望自己的一厢情愿,可以让她在这方领域闯出一片天,为中国文字最高深的意境织锦成绣。
“好巧,又遇见你。”
循声回头,覃暧彤看见昨天向她借伞的男人。
“是啊!好巧。”她带著笑回答,
“你是一个人来旅行吗?昨天和今天都看你形单影只。”将肩上的背袋放下,男子选择与她一同靠著栏杆眺望花都。
“想必你也是。”微微侧脸,未扎起的长发飘散在风中,此时的她看上去像是坠入凡世的仙女,飘然地似乎随时会离开红尘。
“如你所说,我喜欢一个人流浪。”
“带著小提琴流浪似乎有些累赘。”瞄了一眼身畔人手上厚厚一叠的谱,又看见他垂於左手的小提琴盒。很有气质的男人,覃暧彤想。
“它是我的另一半,少了它,我的心便有缺陷。”
“既然如此,你的流浪便不算孤独,而是两人同行。”
“我发现你对文字的驾驭能力相当强。”这绝对是赞赏而非揶揄。
“谢谢,职业使然。”
“小姐是作家?”男子诧异地问。
“这样问一个陌生女子很不礼貌,我是否该回问『先生是位音乐家吗』?”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基本上应该算作家吧!反正也只是写写文字、改改句子而已。”覃瞹彤说的轻松,仿佛刚刚的反感一点也不存在。“先生呢?你的职业又是什么?”
“我的正职是音乐演奏家,但偶尔也兼差写些流行歌曲,或在酒吧伴奏。”
“很丰富的生活,想必你非常热爱自己的专长。”
“的确是。”没有一般陌生男女相见的客套话,没有相遇邂逅的激动情绪,在沉闷的天色背景里,有的只是平浅的对答,
短暂的沉默后,像是抗议两人缺乏浪漫的谈话污蔑这美丽的城市,巴黎本就灰暗的天空开始飘起了雨。
衬著满城烟雨,覃暧彤凝视著男子,心中有股淡淡的熟悉感浮现。
“先生是混血儿吗?”很俊的外貌,这是任何人第一眼见到他的评价?但对她而言,对方俊的不只是长相,他浑身散发绝对优雅与霸傲交融的气质,才是使他俊帅迷人的主因,
“我的父亲是义大利人,所以我遗传了一部分拉丁人的特徵。”他整了整被风吹乱的棕发,乌黑中混杂著棕色,看上去像是挑染过,不仔细看并看不出来。“小姐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以为自己遗传自母亲方面的特徵应该多些。”
“只是感觉。我母亲也有—半的外国血统,你给我的感觉与她十分相似,况且你的眸色也不是黑色,我不认为这是基因突变。”
“听说很多女生喜欢和混血儿来段浪漫恋曲,平常为了挡掉麻烦,我习惯戴深色隐形眼镜遮掩。”他带著些微笑意解释。
“可惜现在身处外国人大本营,这项保护措施可以免了。”
“当然,我又没近视,何苦带著两片隔阂折腾自己。”
“尽避放心,与你一般英俊的混血儿我认识不少,你还激不起我的兴趣,”杰洛克·拉瑟西斯便是一例,一名中法混血的上流子弟,辛蘤沂同母异父的弟弟,现任法国最具份量的集团——翔宇集团执行长。
“你的话虽伤人,却令我感到轻松。”他眨了眨琥珀色的双眸回道。
“只是想告诉你,不是每个女生都喜欢对帅哥发花痴。”
“可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吗?”他微微笑问,举手投足间,高贵气质展露无疑。“感觉与你十分谈得来,想和你交个朋友。”
“如之前所述,这样问一个女孩子很不礼貌,发问者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才是。”没有转头,她凝视著雨丝回道。
上一次相遇,似乎也是个雨天。
“封皓云。开封的封,皓雪的皓,云朵的云。”
“覃瞹彤,静潭无水的覃,日光昏暗的暧,深红色的彤。”
“很诗意的名字。”
“正巧适合这种『湿』意的日子。”看看手表,覃暧彤轻盈地旋身面对男子。“很高兴认识你,封先生。说真的,你是个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男人,至於交朋友,如果有缘,相信我们会再见面的。”
拎起包包,她毫无留恋的离去。
留下的,只有一个充满诗意的名字。
第二章
“又是雨天。”拉开窗帘,覃暧彤喃喃地说。
窗外微弱的日光渗进屋内,墙上悬挂的画不改其抑郁。下雨,在西欧的冬天,正如艳阳之於宝岛的夏日般正常。
白雾轻飘,朦胧四溢,我正隔著窗看雨。
由床畔矮柜上取来随身札记,记下脑中飘过的诗句后,她准备下楼张罗早餐。
就在此刻,窗外一道人影出现在街角,撑了把黑伞,雨雾刷白了那道匆匆走过的身影。转身离去的脚步缓了缓,她再次打开本子,提笔续写几行文字。
忽然,席慕容的雨夜自眼前走过,他的背影有些眼熟。
诗是没有情境的理由,在生命的每一刻出现。
笔落书阖,覃暧彤下楼为一天的精神活力准备补给品,很快地,培根的味道与煎蛋的香气由厨房中飘出。咖啡机喀啦喀啦地搅动咖啡色豆子,爽朗地散播迷人郁香,餐桌上整齐地摆了两份早点,在她端上咖啡的同时,门钤响起,一个头发没梳、穿著拖鞋,一脸未醒的访客也不等主人,迳自拿著钥匙便开门进屋,模到餐桌前吃起自己的那一份。
“真准时呀!安列德大哥。”
覃瞹彤一点也不惊讶地坐下用餐,
“嘿嘿,家就住棒壁咩!有免费早点当然要来吃,谁像贝亚娜那只恶魔,只会用香气诱惑我。”嗯,这咖啡不愧是高档货,味道就是不一样。
“你自己又正常到哪去?好好的医生不当,跑去当赌徒。”所谓物以类聚,两个不务正业的异类凑在一起,真该将这儿划作危险区,挂上牌子标明生人勿入。
她严重怀疑中外医学的教育都太过失败,一流的人才全部跑光,否则谁会知道眼前这位整天窝在家里玩股票,要不就飞到拉斯维加斯大赌特赌,不赢个几十万美金不回家的邋遢男子,竟会是首屈一指、最厉害的心脏外科权威?
想找他开刀还要有人脉,外加他老爷高兴才请得动呢!
“我还是有接客啊!”三十好几的大男人装出一副无辜样,说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更别说还顶著一张女圭女圭睑。
“接客?我还送住迎来勒!”
真是够厂,她下想跟女圭女圭睑老男人说话。
“送住迎来?嗯,好像也差不多啦!送走了一堆人,马上就有一堆人要来烦我,当我缺钱似的拚命喊价,也不想想我副业赚得钱都不只那几个零。”
“是啊!我看拉斯维加斯快把你列成拒绝往来户了。”
“没差,我可以去澳门,不然摩洛哥更近。”看来贝亚娜并没有说出去,大家仍旧不晓得他有另一个更赚钱的副业,
“我懒得和你抬杠,吃完早餐我要出门晃晃。”
“请便,晚餐前记得回来就好了,我要回去看今天的股市。”神速地扫完盘中物,安列德顶著鸡窝头闪回隔壁房,完全的行动派。
覃瞹彤耸耸肩不置可否,反正她和月榛相处够久,对於这种怪人她很能忍受。
迅速将桌面收拾乾净,换上保暖衣物,第一次在冬天光临巴黎的覃暧彤终於了解辛蘤沂在台湾时,为何能在冬天里穿短袖的原因。
和这儿比起来,台湾实在是温暖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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