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严砜震惊,却收不回身形,二人形成互指心脏的对决,而海浪似乎根本不在意将刺入心口的利刃,笑得更加诡谲猖獗。似乎又看到那些血肉狰狞死士,而眼前这个因鲜血而兴奋异常的家伙,血却是热的。
“没有把握我是不会来送死的,严砜,去陪你的好兄弟吧。”眼见两柄冷剑都要刺入目标——
“不要——”
一道淡紫色身影猛地扑了过来,柔弱的身子横在两人之间,硬生生地接住两道冰冷的剑光,冷刃自前后贯入身体,两人皆怔在当场。
“若水!”严砜颤然接住仓若水溅血倒下的身体,那血溅得怵目惊心,海浪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直直插入妹妹的身体却收不回,被雷击中般怔在当场,溅满血的手机械般松开。
“青山,快去叫大夫来!”为了解巫尘微身上的毒,还有不少神医留在庄中。
“不、不用了,”仓若水轻声制止,声线颤得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厉害,唇边却漾开一丝满足的笑意,“你这样抱着我,就很好了。还记得吗?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死,我希望死在你手上,死在你怀里。现在,我的心愿总算达成了,也算……是为刑大哥报仇了……”
“若水……”
“我知道……你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只是,你下不了手……现在这样,刚好……”她笑得依然凄美,像一朵血红的莲花,唇边也被鲜血染红。
“不要再说了……你不会死的,你不能这样死!”严砜擦掉她唇边的血迹,蹙眉制止。
“没用的……哥为了确保能够杀掉你,已经,在剑上涂了剧毒……”她艰难地抬起微颤的羽睫,看着仍在怔愣中的海浪,唇角牵起一抹虚弱的笑。
“为什么……”海浪看着被自己伤得气若游丝的妹妹,无意识地问,像问她,又像问自己,接着是怒吼,“为什么?为什么救我们仇人!你忘了他是我们的杀父仇人吗?是他毁了我们原本幸福的家,让我们行乞度日,无容身之所!如果不是他和刑玥,我们的命运不会是这样!你忘了吗?”
“哥……”仓若水轻轻开口,“你让我记住仇恨的时候,忘了告诉我,容易恨的心,也容易记住爱的感觉,在烯烬山庄的这两年,是我最开心的两年。他或许曾带给我灭顶的痛苦,却也让我知道世间最珍贵的爱情,还有刑大哥,有时候,我觉得,他比你更像我的哥哥,处处关心我,护着我,而我,却杀了他。我已经,不想再为报仇而活着了,原本以为,报了仇就能得到解月兑,但是,刑大哥死后,我觉得,我眼前的颜色,都已经变得黑暗了。就让我,去陪他吧……哥……你也……放弃仇恨吧……潋儿姐姐是那么地……爱着你……就算是……为了……”
“若水!若水!”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已经断气,严砜厉声吼着。
“蓝儿!”海浪一把夺过仓若水,疯了般摇晃,“不!不——蓝儿你不能死!蓝儿!”
严砜并没阻止,仓若水这样的死去同样让他震惊,即使隐约猜到若水或许和刑玥的死有关,没想到,她竟是海蓝。
“浪哥,蓝儿妹妹已经死了。”白潋担忧地上前,想制止海浪。
“死了?蓝儿死了?不,不!是谁杀了她?是你吗?”海浪惶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严砜,“是你?”再看向堂中其他人,“是你?是你?还是你?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说着提起手中的剑,向每一个人发起浑劲的攻势,没有目标,却真的想要杀人,众人匆忙躲避,有的抵挡,却根本不是对手,眼见就要无辜丧命。
“住手!你要杀的是我。”严砜出剑制止,但海浪的内力却更为惊人,之前的伤口还流着血,他也毫不在意。
“怎么会……”严砜诧异。
“他服了延天丹,功力可增强十倍,而且不会痛也不会累。是白云山专饲死士的药。”一个厅门外出现蓝白两道身影,白的白得炫丽,银色面具折射着灯火的余晖。蓝得淡得清雅,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我们好像还是错过了什么。”蓝衣女子看着堂中的景况,不由叹道。
“尘儿?!”这一刻看到巫尘微,严砜不知该喜该忧。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海浪似是被那扎眼的银色面具闪得火大,竟转而向上官忻臾袭来。
“浪哥!不能伤害他!”白潋急忙叫道。
上官忻臾倒不觉得他能伤害自己,一个优雅地闪身避开去。
严砜快步闪过去,将巫尘微拉入怀里,“尘儿,你身上的毒……”
她耸耸肩,指了指上官忻臾,“他已经帮我解了毒了。”
海浪仍不受控制地挥着剑,朝着不既定的目标攻击,众人仓惶闪避。
“他是不是疯了?”巫尘微说。
“死人本来就没有意识,服了延天丹也不会有什么,活人就不一样,延天丹激发内力的同时,也激发思维亢奋,思维亢奋到一定程度,就崩溃了。”上官忻臾云淡风轻地答。
“没错,”白潋说,“浪哥说为了报仇,他什么都不在乎,但是以他的武功不是严砜的对手,所以,他才求我给他一颗延天丹,没想到……最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
巫尘微点点头,“对死士我是没什么办法,不过对有三魂七魄的活人,要他静下来还不是完全束手无策。”
眼见海浪再次朝上官忻臾那张碍眼的面具袭来,巫尘微突然出手,指间闪过灵光,然后,飞扬那匹爱驹经历过的惨痛教训,再一次在海浪身上应验了——他变成了一个石人。
“天哪!”
“妖女!”
“是仙女吧。”
“魔鬼!”
众人诧异哗然。严砜和上官忻臾倒是对这终于安静的疯子很满意,最好永远保持这种状态。
“你把他怎么了!”白潋大惊,上前要拉住巫尘微问个究竟,却被严砜先一步隔开,将巫尘微圈在臂弯,睇着白潋。
“小毒娃,你还想对她伸你的毒爪吗?”
“我……”白潋顿了顿,收回手,“求你们放了他,他已经够可怜了,又失去了唯一的亲妹妹,现在又疯了,我会把他带回白云山,此生此世不再下山。”
“不行!”青鹤长老道,“此人设计杀了烙月大侠刑玥,刚才又在此目睽睽下行凶,饶他不得。”
“但他现在已经疯了!你们这些江湖正道,难道就不能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吗?”白潋素拳紧握贴在身侧。
“他虽然是疯了,但还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疯子,如果说白潋姑娘能管住情郎,自己就不会沦为他的帮凶了,真的让人不能放心啊。”巫尘微漫不经心地说。
“那、那是因为……”
“因为你根本拒绝不了这个男人的任何请求,即使知道服下延天丹对他并没好处,但只要他坚持,或者用一些手段,你还是只能双手奉上,”巫尘微懒懒环胸,“你认为,听之任之就是爱吗?”
“我不知道,从小,我就和娘在白云山长大,面对的都是一些冷冰冰的死士药人,还有就是一个成天炼药,一不顺心就大发雷霆的疯老头子,偏偏,娘还要我对他言听计从,直到她死的时候,也只留下一句遗言,就是要我代她继续照顾主子。”白潋说,“直到我遇到因躲避仇家追杀而逃上白云山的海浪和海蓝……我本该让那些死士把他们赶下山或是毒死他们,但是,当我触到他烈焰般迸发着仇恨和不甘的眼睛,我改变了主意,我想磨平他的烈性,却渐渐地,被他的烈性所驯服……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求求你们不要杀他!我求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