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轻轻搅拌咖啡,白兰地淡淡的香气由漩涡中流泄而出。
简煌燿从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在女人面前结巴的一天。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却夺走了他的冷静。
“嗯?”由设定稿件中抬头,辛蘤沂瞄了他一眼,又继续埋首欣赏。
“我是否有荣幸可以当你的男朋友?”不是肯定句而是个问句,在她面前,他的气势永远矮半截。
“是男朋友,而不当男性朋友了?”再次将注意力由桌上的稿件移开,她唇边泛起兴味的笑意。“以你的身分地位与财富,就世俗论点,你觉得有哪个女人会拒绝呢?”
“你。”这回是肯定句了。
“我之前不是说过,当我的男朋友,与当我的男性朋友并无二异。你要能忍受我对你的不重视、不优先,忍受我对所有的男性微笑。”
靶情有时就像场游戏,她有她的游戏规则。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会吃醋的人吗?”
“我不能断言。独霸是男人的天性,商界人士尤其严重,你们划分地盘划得比野兽还凶。”就像她家那两只雄性生物,恨不得将她占为已有,不准其他外面的男人来抢,即使要抢也得先经过他们的拷问试验。
“你的语句很伤人。”端起咖啡一饮而尽,白兰地的芳香在他的唇舌间久久不散。
就像此刻的他与她,有股神奇的吸引力在两人之间酝酿,明明很淡很淡,却又鲜活真实。
“我没谈过恋爱,不知该如何回答你的问题。但我可以发誓,你是我第一个想深交的女性。”
“是因为我的外表亲切和蔼,看起来比较适合当普渡众生的菩萨吗?”辛荐沂有些恶意的开玩笑。
“那你愿意渡我月兑离苦海吗?”
“当你愿意坐在这里流逝你的青春,点一杯咖啡细细品尝时,你就已经远离苦海了。”开始会欣赏人生里的风花雪月。
“也许吧!至少现在的我很少再梦见我母亲向我哭诉,就算梦见了,也只见她向我微笑。”他曾经被困在那梦境里很久很久。
“母亲对孩子是没有遗憾的,孩子是她一生中最甜蜜的负荷。”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答案。”
“反正我也很久没男朋友了,挂个名来听听还挺顺耳的,看在你最近在这消费颇多的份上,你所提出的申请给予通过。”
“谢谢!”只是,好像有点不对劲。“你到底是看上我的消费金额,还是我的诚意?”
“嗯,基本上都有,不过前者稍微多一些。”所谓的一些是百分之八十,后者只占全部的百分之二十。
“你很现实。”
“钱不是万能,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有种咬我啊!她就是爱钱怎样?
“你有特别喜欢什么吗?”就辰杉的经验,送对礼很重要。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但千万不要送我玫瑰,贵得要命又不耐看。”
“我以为女人都喜欢收到象徵爱情的玫瑰。”
“等你和我相处久一点之后,就会知道我有多讨厌那些自以为很懂女人的男性了。你会是这样的人吗?”注视对座的他,辛蘤沂心中浮现一种感慨。
不久前,她的直觉才告诉她,他就是她等待已久的春天。
有缘的终将聚首……他们会是有缘人吗?
“相信我,从现在起不会。”
“算你识相。”低笑几声赞许对方,她相信春天的插曲该是婉转动人的。
第六章
“真难得!”看完辛蘤沂所提的设定稿,卓月榛简短的发表她对担任代言人的感想。“竟然有如此适合我的造型。”
“这没什么,反正你本身就是个冷血大恶魔,怎么装扮都很像。”喝著花茶,笑盈盈的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酬劳多少?”嗯哼!要是没六位数,对方就给她走著瞧。
除了浪费时间,搞不好还会害她出门作画都要变装戴墨镜。
“没谈。”不疾不徐的倒茶,辛蘤沂以她一贯的口吻回答。
“没谈?!”你的脑筋该不会秀逗了吧?
“别急,坐下来喝杯花茶消消火,生气会使皮肤生皱纹、血压升高、内分泌失调,小心英年早逝提早向上帝报到。”
“蘤沂你说错了!月榛会下地狱与撒旦结拜。”一旁的覃暧彤不忘纠正她的口误。
“对哟!差点忘了她是从地狱来的冷血恶魔哩。”物以类聚,地狱才是她的老窝,搞不好撒旦是她的结拜义兄呢。
“你们两个够喽。”冷冷一瞪,三人很有默契的笑成一团。
店门外,静静的伫立一张“休息中”的牌子。“城市插曲”依旧是窗明几净的准时开张,只不过从十点以后便成为三名女子的谈心场所。
一方的青竹绿柳替灰蒙蒙的台北带来生意盎然,偶尔几只飞鸟停在竹梢上,以清脆的嗓音歌咏明媚春光。
而这片绿荫的主人,此刻正坐於窗边,啜饮著甘甜的花茶,与挚友共谱春日闲情。
“你爸同意你这样……抛头露面?”心细的覃暧彤想到一个还算严重的问题。
“他不同意也没办法,我先斩后奏不行啊!”
“我保证广告一播出来,你肯定会被家里的电话炮轰到发疯。”常跑法国的卓月榛,太了解拉瑟西斯家两位男性的占有欲有多严重,他们的行为有时嚣张到令人发指。
“管他的,既成事实,他们也不能怎样。”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吃著由法国空运来台,高品质红酒做成的黑森林,配上同样由法国坐飞机来的昂贵花茶,三名女子惬意得像是中古时期欧洲的名门贵妇。
春天嘛!诗情画意无罪,悠闲放松有理。
虽然这些高档货都是“顺道”带回来的,但看在它们的标价高达上百欧元的份上,大家就努力让它们化作身体的一部分,避免造成浪费。
“关於酬劳,你打算怎么处理?”三个人里,最不缺钱的就数辛蘤沂;但最不在乎钱的,也是她。
在其他人眼里,辛蘤沂是个务实主义者,老觉得没钱万万不能。而她只将钱洒在自己认为有价值的地方,当然,她的价值观也正巧和常人不大一样。
她是个精神生活高度享受者,宁可花大钱栽一院的绿竹杨柳,供给昂贵的珍品咖啡,也不愿省小钱在院里放几张桌椅当作露天咖啡座,作为另一种风情的收入来源,说是这样会破坏画面、降低格调。
天知道那块绿意盎然地价将近五百万,拿来当花园实在是太浪费了。
“待会儿正主儿会来,你想要开多高的价码自己和他说。”慵懒又不失亲切的面容与态度,充分表现出她是个受法式文化影响颇深的东方人。
唯一的例外就是,她一点都不浪漫,也不爱浪漫。她一心追求属於东方的灵性美、诗意美,她属於理性,也有著感性。
相较於秉持中庸之道的她,覃暧彤感性成分居多,卓月榛则让理性占据她的全部。无怪乎一人当了作家,另一人成为出名的冷血医生。
“亲爱的辛蘤沂,我嗅得出阴谋的气味。”不嗜喝花茶的卓月榛,端著沁透凉意的冰拿铁发言。
“不愧是恶魔,分辨得出藏在天使外衣下的同类。”辛蘤沂认为自己的背后有条可爱的黑色尾巴在摇晃,尽避她始终达不到天使的境界。
“不会吧?你真的打算那样做?”听完两人的对谈,三人中最显善良的覃暧彤露出惊讶的表情。“不怕会有后遗症吗?”
“我本身就是个天大的后遗症了,还会怕他们反扑?”起身到橱窗里多夹些饼乾蛋糕,她说得自信满满。“更何况这件事我从二十岁就开始筹画、二十二岁开始实施,中途撤兵太不符合经济效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