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溪看着他笑意盈然的脸,才突然意识到他似乎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不着调的一个人。
后面是一系列程序化的仪式,澜溪嫌天气太冷,而场面话她又不爱听,索性再次钻进车里,继续吹她的暖气。
吹着吹着,便又睡着了。
等奠基仪式结束,已经接近中午时间。沈嘉棠回到车旁,透过车窗看到的,便是车里那一张睡得正香的脸。
看来她也只是一时兴起才会跟来,结果耐心不够好,没待上一会就嫌厌烦了。一个人躲在车里睡觉,她倒是比别人知道享福。
原本看她睡得熟,他也不想吵醒她。奈何车门被她从里面反锁着,他只好敲敲车窗叫醒她。
澜溪睡得不沉,只几下她就已经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看了车外一眼,样子像个刚睡饱的小孩子。
见到是沈嘉棠,她笑了笑,将车门打开。
沈嘉棠将刚才的一切收至眼底,露出一抹几不可见的笑,从驾驶座坐了进来。
她坐正了身子,用手拨拨头发,问道:“都结束了?”
他点点头,看她一眼道:“觉得今天这个仪式无聊,为什么还想要过来?”
她就算是纯粹为了来玩一趟,也不犯法吧?
不过她还是应付道:“上次你不是要我看看公司开发出来的房子吗?所以我得来关心一下,也许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也不一定。”
“这里环境不错,就是离市区远了一点。”对自己人,自然是摒弃那些天花乱坠的广告说辞,说些最中肯的意见。
澜溪笑看着他道:“你说这话要是让顾客听到了,滨湖花园城的销售量会减掉大半。”沈嘉棠的名字在地产界来说,几乎可以算是质量与信誉的保证。他自己都说不太好,其他人若知道了,哪里还肯往这里来买房子?
他淡然笑了笑道:“我这话也就是在你跟前说说而已,又不担心你会传出去。”
靶谢他的信任,澜溪自己在心里先惭愧了一番,因为他实在是高看她守护秘密的本事了。
“我有些好奇,你怎么能请得动省厅里的唐厅长来?”这话她虽然问是问了,但不确定他一定会回答。虽然具体的不知道,但起码她能感觉到,他跟那位唐局长必定是有私交的。沈嘉棠开着车,分神看她一眼,然后缓缓说道:“其实做哪一行都少不了要有些门路,走不走后门当然是其次,关键的是,起码在重要的时候,能够有后门可以走。我家跟唐叔几十年的交情,关系一直很好。”
原来如此。
“那之前陶庆被拉下马,也是你在其中周旋的结果吗?”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他却仿佛丝毫也不屑隐瞒的样子,说道:“陶庆落马,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如果他平时行得正坐得端,别人也不可能凭空给他捏造出罪名。唐叔那边,虽然跟我们家是几十年交情,但是他做事从来都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凡事都讲究一个度,我们只要别踩到边缘线上去,一切就是很合情合理的。”
能将走后门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人,她还真是不常见。外界传言他心机深沉,那些人怕都是在他手上栽过跟头,才会总结出来血样的教训吧?
她看着他,露出微笑。
“怎么了?”他笑问。
“觉得与你一起做事,让我长了不少见识,受益良多。”
沈嘉棠微笑着看她一眼,不再答话。他能听懂她这番话下的意思,也许她早在心里将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这些词加诸在他身上。当然,他并不否认这些都是事实,商场之中沉浮,不想沉下去,就只能使尽手段将自己始终维持在浪尖的那个位置上。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而顾澜溪,虽然看似精明,但显然在心态上,还是弱了一成。
滨湖花园城的工程表面看来,进行得十分顺利,相关事宜都算是暂时上了轨道。大约是最近太忙碌,众人的神经也都绷得太紧,沈兆彦居然提出一个短途出游的计划。
计划是只针对雪杨和澜溪提出来的。关于这点,澜溪有点无法理解,他自己想和雪杨约会无可厚非,但为什么要把她这个大电灯泡给捎上?
当然,并没有让她困惑很久,雪杨就给她带来答案。其实同行的还有一个人,沈嘉棠。
听沈兆彦说,想忙中偷懒的最好办法,就是拖着顶头上司跟自己一起偷懒。
澜溪当然不会被他这个不知所谓的理由说服,她比较好奇的是,沈嘉棠是抱着怎样的一个心思同意前往的?虽然马场那次的偶然事件已经过去很久,这段日子以来,他们也都是不动声色地和平相处着,但澜溪还是下意识觉得不妥当。
两男两女的旅行,恰好那一对还是情侣,剩下的两个人,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尴尬。
雪杨还说,沈兆彦提议去千佛湖。
澜溪诧异之余,怀疑地又问一遍:“难道是那个位于S县南的千佛湖?”
雪杨笑道:“没错,就是你老家的那个千佛湖。是我提议的,怎么样?知道你很久没回去了,所以一起去吧。”
“沈兆彦居然会同意?!”她实在有些啼笑皆非。
“他为什么不同意?那里可漂亮了,我跟他说我很想去。”
丙然是恋爱中的男女,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雪杨见她还在犹豫,便用激将法道:“不过就是听说沈嘉棠会去,你就犹豫了。他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干吗躲着他呀?”
不是躲不躲的问题,而是她该摆出怎样一个心态的问题。待在沈嘉棠那样一个人身边,她并不是无所事事随便玩玩,每做一件事,如果没有能让她觉得值得的理由,她都不会浪费时间去做。
私人旅行,倒是可以更近一步地了解他那个人。
至于接近了之后,她该做些什么,事实上她至今仍没有完全想好。
“你到底去不去啊?”雪杨催问一句。
皱眉,但她还是扬起一抹笑,回道:“只要不用自己破费,我就去。”
有男士同行,当然不可能还要她们两个花钱。如此说来,就算是她答应了。
雪杨很高兴,回座位上给沈兆彦打电话去了。
澜溪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却开始想着自己的另一番心思。
S县离F市很近,星期五晚上出发,行车一个半小时就能到达。
沈兆彦开车载着雪杨同行,澜溪想当然只能坐沈嘉棠的车走。
十二月的天气,单就气候来说,实在不是个出游的好时候。但显然隔壁车上那一对情侣最近发展得不错,所以总是打着各种名目行约会之实。
澜溪也是秉着成全的心态,能配合就配合。
车里开着暖气,车速也开得不快。
沈嘉棠今天是一身休闲的装扮,卡其色的休闲裤配黑色的大衣,越发衬得他的一张脸温然白净。车里的温度适中,他便把外套月兑了丢在后车座,此刻身上只穿着黑色的套头毛衣,一双修长的手扶着方向盘,神情专注地开着车。
澜溪已经不止一次,通过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他。
她以为自己做得不动声色,事实上早已经被人家识破。他转过头来,笑问一句:“你一路上总看我,是不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澜溪语结了一下,赶紧顺着他的话下台阶:“刚刚看你脸上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不过现在看好像又没有了,大概是灯光的缘故。”
他笑笑,像是信了她的这一番说辞。
“这趟出游,你为什么会答应来?”她实在是好奇,才会忍不住问。
他反问她一句:“那你为什么会答应?”
澜溪挑眉道:“我先问的,所以你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