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到啦!”老高吞吞吐吐地回答。
“听到了?那为什么没有人起来看个究竟?那声音好象是少爷发出来的。”
“那就是少爷发出来的声音。”老高垂下头,脸上有着一丝羞赧。
“喝!既然知道那是少爷的声音,竟然没有人肯起来关心一下少爷,请你们这些奴才有何用?”管芙儿愈讲愈气,到后头几乎是用吼的。
“啊——”
又一声哀号传了过来。
“少爷!”顾不得正在骂人,管芙儿又急忙奔向主屋。
“管福!”老高叫住他。
避芙儿立即旋过身子,懒得开口问他为何唤住她,只以充满谴责的目光瞅着他。
“嗯……那个……如果……”
支支吾吾老半天,老高的模样惹火了管芙儿。
“你到底要说什么?我可没耐心在这里听你说完整句话。”此刻她只想去看看少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未待老高把话说完,管芙儿飞也似地朝主屋方向疾奔而去。
老高楞楞地望着管芙儿的背影,喃喃地说出那句难以启齿的话:“我只是要告诉你,如果要去看少爷,小心他会发狂杀人哪!”
焦急地推开莫逸轩的房门,管芙儿被眼前的景象骇到傻了眼。
一向整齐华丽的家具摆饰,现下乱的乱、倒的倒、毁的毁,完全失去了原貌;唯一没变的,仅是那根插在墙角的小蜡烛,依然尽责地绽放火光,让管芙儿得以看清屋内的凌乱,免得绊着了脚。
“少爷!”管芙儿焦急地搜索每个角落;少爷跑哪儿去了?
避芙儿寻到莫逸轩了,他缩在大床的一角,被棉被裹着,如果不是他不住的打着哆嗦她还找不着他;管芙儿很难相信,被子里头藏的会是她的少爷。
“少爷?”管芙儿凑近他,试着拉开棉被。“少爷,你再闷在里头,会没气的。”
避芙儿使劲拉扯,莫逸轩反而更卖力地抓紧被子。
拉扯间,管芙儿趁乱掀起棉被一角,“少爷,你……”话未竟,管芙儿当下惊得连连倒退;这是……这是少爷吗?
披头散发的他脸色发黑,完全没了原来的俊逸,最令管芙儿感到惊骇的是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那不是人的眼睛,管芙儿觉得自己遇到了一只兽,一只红着眼狂怒中的兽。
“少爷……”惊骇得手心直冒冷汗,她试着唤回他的本性,只是声音抖颤得不像她原来的声调。
莫逸轩的目光定在管福的脸上久久不移,慢慢地他的眸光恢复了一丝清明;他认出了眼前的人是他那个出尽馊主意,却极得他宠爱的小苞班。
掀开被子,他狂吼:“滚!”趁他还有些理智之前。
“少爷!”他的模样,说她不怕是骗人的,管芙儿却试图接近。
“滚!叫你滚你就滚!听到没有?”莫逸轩倾力嘶吼。
“少爷,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我马上去请大夫来帮你看诊好吗?”
“滚!请什么狗屁大夫,我这副样子,神仙也救不了!啊——”莫逸轩在一声狂叫后,双手紧抓着自己的头。
“少爷!”她连忙靠近他。
莫逸轩疯狂地拔着自己的头发,并不断地以头撞着床榻。
“少爷!少爷!”管芙儿拉着他的手,阻止他继续伤害自己。
到底是什么样的病,竟让少爷如此痛苦?管芙儿看得打心底发寒。
莫逸轩整张脸孔扭曲变形,紧握着拳将指甲掐进掌心,牙将唇咬得瘀肿,眼角、鼻下还泛着血丝;蓦地,莫逸轩咬住她拉着他的手。
“少爷!”好痛!由手臂传来的巨痛,让管芙儿的泪珠几欲滚落。
他咬紧她的手臂,毫无松口的打算;她拧紧眉心,甚至痛到直冒冷汗,却没有要将手臂抽开的打算。
他死命地咬,她甘心被咬;即使她已感觉到被他咬在嘴里的皮肉正一点一点地由自己的身上剥离。
莫逸轩身上的剧痛,似乎借着这一咬得到发泄,他不再拔发、不再以头撞击床榻,全心全意地咬着。
此刻的宁静令管芙儿害怕;待会儿少爷又会做出什么疯狂而无法控制的举动呢?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做,她只能提供自己的手臂来换取他片刻的平静,她的心底是恐惧的。
半晌,莫逸轩逐渐松开了口,管芙儿的恐惧却陡然升高;莫逸轩缓缓抬头看向管芙儿,殷红的嘴边还有着她的血,如兽的眸子好似见着猎物般发出诡异的眸光。
避芙儿沿着床缘往后退去,直到她的背抵到床柱,莫逸轩如兽一般缓缓爬近她。
“少爷……我是管福啊!你、你……”管芙儿不停地颤抖,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
她的眼皮激烈跳动,莫逸轩的手缓缓抬起掐住她的脖子。
她试图唤醒他:“少爷,这种玩笑开不起,我、我……”寒意不断爬上她的背脊。
蓦地,莫逸轩加重手上力道,而且一掐就好象要将她的脖子掐断。
死亡的恐惧直罩脑门,管芙儿奋力挣扎想扳开他的手。
挣扎间,好不容易一丝空气窜入喉咙,她立即扯开嗓门叫嚷:“少爷!我是管福,那个陪你吃狗肉、陪你嫖妓,甚至和你打过架的管福,您快放了我!我快要没气了……”
避芙儿的叫嚷唤回莫逸轩的神智,如兽的眸子又缓缓恢复一丝清明。
意识到自己正在对管福做什么时,莫逸轩如遭雷击般地弹离他三尺之远。
突然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管芙儿咳个不停。
“我不是叫你离开吗?你为什么不听?”他吼向他。
“我是看少爷奸像很痛苦,想留下来照顾少爷。”她的回答有些傻气。
“我不需要你照顾,你快走!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莫逸轩又开始将手放在头上,用力拔发。
避芙儿再度走近他,“少爷,管福去找大夫来奸吗?”她拉住他的手。
莫逸轩用力地摇摇头,“没用的!我这病已根深蒂固……你的手臂……”他瞥见了他手臂上那块血肉模糊的伤口。“是我咬伤的?”
“少爷不是故意的,奴才不会怪少爷的。”
莫逸轩一拳打在墙上,“我真是禽兽!”
他开始用头撞墙,一次比一次使力;见情况不对劲,管芙儿从后头抱住他。
“少爷,您别这样!”他这模样令她瞧得好难过。
他挣扎地拉开他的手,大声吼道:“放开我!”
见情势已非自己控制得住,她扯开嗓门朝外头喊道:“快来人啊!快来帮我制住少爷。”
谢天谢地!真的有人飞快地撞门而入;这莫府还是有良心未泯的奴仆,原来那人正是忠心耿耿的莫总管。
莫总管连忙跑过来帮助管福制止莫逸轩自残的行为,一张老脸涕泪纵横。“少爷,老奴回来晚了,老奴……呜呜……”
莫逸轩的力量愈来愈大,一副非将自己撞死不可的模样,所以莫总管的帮忙并没有多大的效果。
避芙儿急道:“莫总管,你快想想别的法子,这样下去少爷会活活撞死的!”
莫总管颓然地放开莫逸轩,老泪滂沱,“你先抱着少爷,我这就拿药给少爷吃。”莫总管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药包。
有药怎么不早点拿出来?管芙儿暗自责怪莫总管的胡涂。
莫总管拿着药包的手微微颤抖着,就着墙上的烛光打开药包,不断地喃喃自语:“不可以太多……不可以太多……再少一些……再少一些……”一双老手颤得愈来愈剧烈,他仍小心地从药包中拨出一小杓黑色粉末。
“啊——”莫逸轩再度狂叫,痛楚令他全身发颤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