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一脸狐疑,但没有迟疑地接下东西。
一路无言,三个人困在尴尬的沉默中,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回到哥大宿舍。
我下了车,对司机好好道谢一番,还在犹豫该跟Miles说什么,他已经跟着下车,对凯文叮咛几句,关上车门,盯着BWW绝尘而去。
我还是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第二十九节
迳自转身去开门进门开灯,他老兄好整以暇地跟着我,看着我晃进厨房,接着捧着两杯水放上茶几。我往他身旁一坐,万全准备地开口:“说吧!”
我没吵过什么架,不知道该准备什么东西,两杯水应该够了吧?!
“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他好像觉得我很奇怪;有没有搞错,是他自己先上火的呀!
“你不是想掐死我吗?”他在车上的表情看起来是这样没错,“说说为什么吧!”
我有一点心虚,只有“一点点”。
“为什么?你还敢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不敢?我又没做错什么事,难道就白白让你瞪十几分钟?”
“我拼了命在几十分钟内和那个香港女孩吃完晚饭,把她要的资料给她就十万火急地赶到你和RohinKing约的地方,深怕他对你做了什么。结果呢?耳机里听到的是一对融洽的伴侣愉快快意的聊天,笑声不绝于耳。你要我对这种情况做何反应?拍手庆贺吗?”
“拜托!这根本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顶多证明你对RohinKing原来的看法不对,他是个很好的人,就这样!”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你根本就彻彻底底的被他迷住了,当然会说他的好话。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要告诉我你喜欢这老家伙,你乐于接受他的追求?”
“我喜欢他又怎么样?我也喜欢吃、喜欢喝、喜欢睡觉啊!你这算吃哪门子的醋?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我无理取闹?你被他迷昏头了还说我无理取闹?我女朋友喜欢上别的男人,我不能生气是不是?”
“你真的真的很‘番’呀你”我抓着头发不知道怎么吵下去;我痛恨这种没有意义的对话,“我们不要吵了好不好,Miles?”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垮在沙发上,端起水杯大灌一口,原来吵架是这么伤身伤神的事,哎!
Miles不作声,表示他的气还没消。
说实在的,我还不大清楚他在气什么。
这是任务,不是吗?而那个莫名其妙朝我喷火的大恐龙,是任务至上的小组负责人?!敝物!
“告诉我你为什么收下老狐狸给的礼物。”
“你看到了;我怀疑他想从我这里找到什么。”
“你大可以推拒掉,让他失掉这个机会。”Miles灼灼的目光逼视着我,“你喜欢那个东西,对不对?即使我没亲眼见到那是什么。”
记忆闪过接下礼物的那刹那,我高兴的惊呼声,想必Miles全听到了“那个十字架真的很漂亮”我不自觉地月兑口而出。
“够了!”Miles大叫出声,随后迅速地开门出去,留下一声甩门声给我。
我呆看着他冲出,才想到他根本没有交通工具,急忙跟过去,开门探头出去,正好赶上让我咬牙切齿的一幕?
Miles搭上停在外头的车,笑吟吟地向车里的人打招呼,完全不像刚才对我的那一副凶神恶煞。开车的唐娜,一脸甜蜜地疾驶而去。
他早安排好了接驳的车,想必对这一场争执已有打算;那我算什么?让他模拟吵架、证明他神机妙算的工具?!
混蛋!!
好,一切恢复到从前的模样,我再度回到呆板无趣的单纯医生和学生身份。连续五天,我没接到任何问候或出任务的电话。从前总觉得自己生活充实,充满挑战性,这一趟不大不小的风浪,倒是让我有了不同的体验。
“你最近是怎么了?大喜大悲的,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不动如山的Kay。”芬坐在我的餐桌旁,一边用叉子卷面条喂小Luke,一边分神问我。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你是过来人嘛!”我无精打采地吞了口意大利面,没啥胃口地推掉餐盘。
“怎么?你和他出了什么问题了?”芬还不知道Miles回来了,只晓得我又多了一个“他”。
“我连问题出在哪儿都不清楚”我用叉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朝盘子里戳,“芬,如果你收了别的男人的礼物,Josh会有什么反应?”看看有没有可以参考的范例。
“看情形罗。饭店的客人常会送东西以表示谢意,我要不留着自己用,要不就送人,有适合的也会留给Josh。客户、生意伙伴也是礼尚往来,这些Josh根本就不太管我。”
“如果是追求你的人送的呢?”
“那也得看是什么东西。鲜花我就留着当摆饰,太贵重的东西我就会当场拒绝;心有所属的人得有一定的分寸,这是原则问题。Josh很放心我,他知道我很专一的。”
“他还不够了解你”我在嘴里咕哝。
“你说什么?”芬拔高嗓子,大发雌威。
“没有没有”我陪着笑脸,“呃如果那东西并不是很贵重,而你又很喜欢,那你会怎么处理?”
“瞒着Josh收下来,要不就硬下心不收!”
“如果你收了,而Josh知道了会怎么样?”
“发一顿小脾气,冷战数日,直到我把那个‘东西’好好处理掉。”
“这么严重?”
“Kay,这你就不知道了。”芬换了另一只手抱Luke,“收礼送礼是一种情意的交流,对不对?”
“嗯!”我好像有点懂了。
“当某个人用礼物成功地打动了你、让你高兴,看在一个爱你的人眼中会是什么感觉?”
“危险!”
“正确答案。而每个男人对‘危险’的处理也不尽相同。Josh会直接告诉我他的不满。也有人会去找更好更贵的礼物来讨情人欢心。而我猜你的‘他’并没有把他的危机意识表达得很清楚。”
“他根本连讲都没讲嘛!”我没好气的嘟囔。
“Kay,”芬以一副很有义气的模样拍拍我的肩,“根据我对你的认识,即使人家说了,你也大概没听懂!”
解开了谜团,心里舒服多了。送了芬之后,我抬着突然变轻的步伐上班去也。医院门口春暖花开,美得诗意。我忽然想到,在这个地点,白皑皑的雪地,好像有过这样的对话
“你都不会担心一下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哪天你收了什么爱不释手的东西,我才该担心!”
我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谁说Miles气得莫名其妙?他早在八百年前就告诉我他的想法了。哎!迟钝的Kay!Miles爱上我,算他倒霉!
这回我胆子更大,午夜里交了班直奔中国城。不为什么,我就是知道Miles在那里。
我在暗巷里的木门口站定。距离上回在这种时间出现已经一个多月,这次甚至更黑、更暗、更危险。帮派、毒品、枪械都在无声无息的咫尺间。我晓得让这扇门立刻打开的方法—很简单,敲门;Miles他们看得到我—不过我想试试他到底对我有多放心。
不到五分钟,木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个怒气冲冲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攫住我的腰,看都不看我就拖着往里面走,同时踹上门。我挂着满意的笑看看表;想都别想把我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