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儿——”李双雪望向儿子。
苏浩英漠然转身,不看她。
“老爷——”
“他是我的儿子,我不会亏待他。”这是苏全忠的保证。
“谢谢。”李双雪掩面奔出假山洞。
“给他二十银子,送他走。”看也不看仆人一眼,转身而去。
“所有的男人都是州官。”唐沁儿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总结。
“什么意思?”苏浩风皱眉,有不好的预感。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理所当然的口吻。
“沁儿——”苏浩风头疼地看着妻子,她一定要如此“公平”吗?
唐沁儿正色道:“男人为什么可以用三妻四妾,女人却要从一而终?塞外的女子就不这样。”
“是啊,有些地方甚至是女人当家呢。”燕儿兴奋地插口。
“你们两个——”苏浩风无力地抚额,一个唐沁儿就已经让人头痛了,再加上一个被教导成一样的燕儿——头痛啊。
“沁儿的话不无道理。”何玉婉语出惊人。
姜静涵也心有戚戚然,默然点头。她们就是被礼教纲常困得死死的人哪。
苏浩南同情地望向大哥,“大哥,咱们还是先走吧,否则会被人群殴。”总有一天苏家的女人会被大嫂完全洗脑的,希望不会有他的妻子在,决定了,以后他的爱人一定要离大嫂远远的。
☆☆☆
一轮圆月悬空,清辉洒落人间。纵使高处不胜寒,亦有柔情遗人间。
淡淡的、怡人的幽香扑鼻而入,沁人心脾。
月下赏花,朦胧中带着无形的娇媚,似少女含羞半遮面,别有一番情趣。
晚风沁凉,月光皎洁。正是入睡时分,苏家大少却在庭院之中散步——是的,他在散步。
安静冷清的花园,没有人语的院落。
苏家的毒瘤终于清除了,应该皆大欢喜了吧,可是为什么又让苏少夫人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呢?譬如上梁不正下梁歪了,有其父必有其子了……等等等等,然后苏少夫人一怒之下将大少爷赶至花园,不准入房。为了避免日后落得下堂妇的下场,唐沁儿甚至有休夫的打算。
休夫?
是的,她的确有这个打算。
“大哥,这么晚还不睡啊。”饱含同情的声音传入耳内,兄弟带着揶揄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你呢?又是为了什么?”
“大嫂的师父是谁啊?”太好奇了,疑惑不解,无法入睡。
“我也不知道。”他又不是江湖人。
“你怎么认识大嫂的?”
“她救了我。
“英雌救美男?”苏浩南憋笑。
“当时我披头散发。”
“大嫂心地善良。”
“她是为了救自己的丫头,也就是你我的小妹。”要不是燕儿扑到他身上,今天恐怕就不会这些后事了。
“不是吧。”苏浩南困难地合上下颌。
“太子爷真的看上了大嫂?”
“虽不中亦不远矣。”
“大嫂嫁不出去的原因不是因为悍,还是没人敢得罪太子。”谁敢跟太子去抢人?那可是未来的天子。
“不错。”
“那你呢?”他兴味地扬眉。
“当时只是不想就此错过她,而且她的身手好到足以自保,我不用担心她会死于非命。”无奈地坦诚,可是世事总是难料,他爱上了她。
苏浩南同情地拍拍兄长的肩,感叹再三,“是你就是你的,纵使兜再多的圈子也还是会到你的手中。”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众家千金、各子为大哥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者有之,买凶杀人者有之,绝望自杀者有之……可是,偏偏是大嫂这样一位不似千金的千金勾动了大哥的心。
“大嫂人很好。”保留的说法,只是行事有些诡异。
苏浩风叹气,“如果她更正常一点的话,我会很高兴。”不要动不动就怀疑到他身上来,虽然他是男人,可是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懂得欣赏她的与众不同,更珍惜她的特质。
“大嫂只是一时想不开。”他怀疑她有想不开的时候吗?一个走遍大江南北的女人,阅历甚至比他这个七尺男儿都要多,各地的风土人情见识过后,她的胸怀岂会还如同笼中的燕雀?
“哼!”轻轻的哼声,如闷雷响自苏浩南头顶上方。
“大嫂。”脸色尴尬,为什么她要如此无声无息地接近?
唐沁儿笑得好温柔,“我不会想不开的,小叔,倒是怕你想不开。”
“不会,不会,我困极了,要去睡了,晚安。”飞也似的逃离,惟恐迟走一步大难临头。
“如此良辰美景,合该赏月饮酒。”轻淡的语气。
灯一笼,酒两盏,瓜果甜点三五碟,笑看牛郎织女星。
满足地拥妻在怀,苏浩风但觉人生至此,再无遗憾。
“不再怀疑我了。”他戏谑地看着妻子。
“我只是突然觉得今夜的月色格外的迷人。”她微笑。
“不是孤枕难眠?”他笑。
唐沁儿扬起难测的笑意,“要想不孤独入眠,办法多得是,相公想让我用哪一种?”
苏浩风不笨,马上改口道:“娘子为人体贴入微,为夫的感激不尽。”像他娘子这种行事乖张的女子,要是一个答对不好,搞不好她会去来个红杏出墙来给他好看。
“我刚从外面回来。”笑意淡淡。
“嘎……”茫茫然。
“许久不曾活动筋骨了,去衙门走了一圈,赚到了千两纹银。”
“你又去揭榜?”挑眉,风雨欲来。
“闲得慌。”不怕死地捋虎须。
苏浩风深吸口气,告诫自己不可动怒,“你赶我出门就是为了行动自由?”很好,骗他。
“你太粘人了。”不认为错在己身。
“我……”粘她也有错吗?别人的妻子不都非常怕丈夫不粘自己的吗?当然,小小的给她心虚一下下,他的确有点过分,几乎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管事揭榜好几天了,总不能一直吊着啊。”理所当然的口吻。
懊死,他一直盯着妻子居然忘记了那个管事,说起这件事,不免就要埋怨岳父母了,女儿都嫁人了,还派那个管事随嫁过来干什么?
“苏家富甲天下。”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他会养不起老婆吗?
“众所周知。”她懒得理他,径自取了葡萄剥食。
“那你还去赚赏金?”而且是那么危险。
唐沁儿慢条斯理地看他一眼,再慢悠悠地吞下葡萄,漫不经心地道:“最近无聊。”
“……”无言以对。
“明天你不是还要出门?”
“啊!”苏浩风如大梦初醒,是了,自己明天要出门的。
月已西移,可见天色确实不早了,可是,为什么她依然不动如山?
“你不回去睡吗?”
“等人。”平地惊雷都没有她的效果好。
“谁?”口气不知不觉变得恶劣起来。
“一个要命的人。”云淡风轻地口吻。
“我陪你等。”就算现在下刀子也吓不走他。
唐沁儿瞥他一眼,以足以气死的口吻道:“有你在,怕她不会来。”
“为什么我在他不会来?”面色愈发严厉,就像在看一个出轨的妻子。
唐沁儿地剥着桔子,笑意盈然,道:“季如月,你不陌生吧?”原来让温文的人失控是件令人精神愉悦的事,她找到日后的消遣了。唉!深闺怨妇,只有自力救济啊,不胜感慨。
季如月找沁儿,会有什么好事?自从自己碰到季如月后,她就一直纠缠不休,放着她的江湖不去闯,拼命跟在他后面跑,由南至北,从关内到关外……几乎哪里有他,她便出现在哪里,如果不是后来出现了秋凤凰,他仍会苦于某人的纠缠不休中。秋凤凰对上季如月,王见王,死局。他因而得以安生几年,可是……一言难尽,胸中之恨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何时方休?难道当真要逼得他自毁容颜才罢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