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天皓愕然听着,心脏紧紧绞拧,“海薇,难道真没有挽
回的余地吗?我知道我伤你很深,但……我真的很想弥补你……”
“已经来不及了。”
她别过头,不愿看他,害怕自己会狠不下心,“如果可以,我也很想挽回,但……不可能了。”
“你……”他凝望着她,语音发颤,“难道已经不爱我了吗?”
她没回答,只紧紧咬着唇。
“告诉我,海薇,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
她闭眸,仿佛鼓起极大的勇气,“不爱了。”
“你骗我!”他倏地抓住她纤细的肩膀,“你说谎,海薇,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如果你真的不爱我,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我……”殷海薇扬起眼睫,有着泪雾的眼眸既哀怨,也受伤,“你还要我怎样?我就是不爱你了,不行吗?你以为你是多好的男人,我非要一辈子缠着你不可?你……你根本不是能给我幸福的男人,你只会带给我痛苦!”她喊着,一字一句撕扯着他的心,也撕扯着自己的。
纪天皓身子一晃,看着神情激动又愤恨的妻子,他终于明白了这些年他伤海薇伤得有多么深,终于明白纵然他有意弥补,也抚平不了她伤痕累累的心,终于明白这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了……
已经无可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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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决定离婚了。”
“啊!他终于答应了吗?”酒保扬眉,看着吧台边好一阵子没来的女客,在她面前放了一杯马丁尼。
苦苦涩涩,沉着一颗橄榄的马丁尼,正适合殷海薇现在的心情。
她不禁微微苦笑,“嗯,他终于答应了。”
“那你一定很高兴了。”
“不,我……一点也不高兴。”
“为什么?”酒保不解,可表情却没什么大变化,只是淡淡地拿起一个又一个空酒杯利落地擦拭着。
她没有立刻回答,怔怔瞪着面前的酒杯,好一会儿,才哑声开口:“因为我好不容易认清他在乎我,也许……还爱着我,可我们却必须分手了。”
“我不明白。你不是说他在外头拈花惹草,一点都不在乎你吗?”
“说来话长。”她漫应,端起酒杯,浅啜一口。
呛苦的酒液流过她的喉,刺激的滋味使眸子一阵酸涩,她眨眨眼,索性高举杯子,一仰而尽。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长久地品尝这样的苦涩,不如一口饮尽。
酒保望着她,一向漠然的神色微微动容,“其实你还爱着他吧?”
殷海薇闻言,涩涩一扬嘴角,“我是爱他,就因为爱他,更要跟他离婚……”她打了个酒嗝,蓦地头晕目眩,“我好像真的醉了……”
“没关系,今晚的你有资格大醉一场。”酒保轻声说道,又在她桌上放了一杯威士忌苏打,“这杯我请,喝完后就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谢谢……”殷海薇微微一笑,举起酒杯,静静啜着。
酒馆内,慵懒的爵士乐依旧淡淡回旋,浑哑忧伤的女音一声声、一句句牵扯着酒客们的心。
“Whenllookinyoureyes,IseethedeepnessOftheSes,IseethedeepnessOfthelove……”她喃喃跟着唱和,泪水瞬间盈满眼眶,接着,缓缓坠落。
第十章
“你真的决定跟他离婚了?”
浓浓的咖啡香缭绕在室内,殷海薇闻着,不知怎地,瞳眸覆上一阵薄雾。
“喝吧。”
“谢谢。”她点头,接过姐姐递来的咖啡,浅啜一口。
殷海玫望着妹妹,微微一笑,“今天天气很好。”她说,微微眯起眼,享受微风拂面的温暖。
“嗯。”殷海薇漫应着。
察觉到妹妹的意兴阑珊,殷海玫调转眸光,“其实你也舍不得吧?”
直率的问话刺人殷海薇心底,她一痛,默然不语。
殷海玫静静睇她,“看来我们几个姐妹都没什么爱情运。”她轻轻一扯唇角,微微自嘲,却又平静坦然。
“姐姐,我——”殷海薇一顿,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你还爱他?”
“嗯。”殷海玫凝望她,良久,“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海薇。但爱一个人是需要勇气的。”她顿了顿,“爱情也许可以让一个人坚强,但其实它也很脆弱,经不起现实的磨难,要让它的光泽长久不褪,其实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姐姐……”
“对爱情,我很早以前就放弃了。”殷海玫轻轻说道:“但你不一样,你要放弃还嫌太早。”殷海薇一怔,没想到因为遭受挚爱的男人背叛,至今将爱情与婚姻视为畏途的姐姐,会说出这样的话。
“姐姐,我……”
“你跟我不一样。至少,天皓愿意跟你一起努力。”
“天皓。”她喃喃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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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一片蔚蓝,阳光普照。
纪天皓仰头望着那一望无际的澄澈湛蓝,心脏隐隐地抽疼。他不想离婚、不想放弃海薇。可……他也不能强迫她留在身边!如果跟着他真是那么令她痛苦的一件事,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她承受这些?
他双手抱头,用力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他是个失败的男人,简直太失败了!
正深深自责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蓦地侵入他耳中。
“少年仔,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他扬起头,愕然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婆婆。她见他震惊的神情,干瘪的嘴角不禁扬起笑。
“你想事情想得太出神啦,才会没注意到我这个老阿婆。看你这副呆头呆脑的模样,肯定是在想女人吧。”她操着台湾方言,淡淡嘲弄他。而在她那双清明老眼的注视下,纪天皓更不禁微微脸红,感觉自己的心事似乎都被看透了。
“怎样?有什么心事?要不要说来给阿婆听听?”婆婆问他,看来漫不经心。
他的确需要有人听他说话,这些日子堆在心底的心事,
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需要抒发,而对象是一个陌生人,也许更好——
于是他开了口,一古脑儿地将心事倾诉给身旁的老婆婆。“所以你现在就是夹在心肝儿子跟心爱老婆之间,不知该怎么选择了,对吧?傻小子。”听完纪天皓的故事后,老婆婆才开口。
“阿婆,你就别叫我小子了。”他略显尴尬,“我都已经是三十几岁的大男人了。”
“什么大男人?”阿婆哼一声,“你知道阿婆我几岁了?都快七十了!在我眼中你们这些三、四十岁的都算少年人。”
听着她如此宣称,纪天皓是淡淡无奈,却也不禁好笑。
“所以啊,少年耶,阿婆要告诉你几句,你不要嫌我多事。”
“阿婆说吧,没关系。”
“你啊,就是被你那个老子给教坏了,才会搞到现在对不起老婆,也不知道该怎么带儿子。”
“我……被爸爸教坏了?”
“对啊,就是你那个老爸,老是帮你安排一切,才会把你教成现在这里不敢负责任的样子。”
不敢负责任?纪天皓闻言,微微苦笑。
“少年仔,我问你,你打算用同样的方式教你儿子吗?”
她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却在纪天皓心底造成回响。
“你希望让你儿子长大后,跟你一样都是个不敢负责任的男人吗?”老婆婆再问了一句。
他终于恍然大悟,深黯的眸一亮,点燃炯炯光采,“阿婆,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