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师傅微笑,“寿司捏得好不好,最能考验一个日本料理师傅的技术了,就让我表演给两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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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餐饭下来,两人几乎尝了各式各样的寿司,也吃了好几盘生鱼片,又喝了两壶热热烫烫的清酒。
最后,酒足饭饱的两人在老板的引领下,换了一张靠玻璃窗的桌子坐下,餐桌中央,煮起了一锅清香味美的豆腐锅。
他举起酒壶,斟满两人面前的酒杯,“来,再喝点。虽然我个人不太喜欢日本料理,不过日本清酒倒是挺好喝的。”
“嗯。”她浅浅地笑,酒精将她清秀的脸孔蒸得粉红,在昏黄灯光掩映下,显得格外娇艳动人。
纪天皓看着她,不觉呆了。
“你看什么?”见他怔然凝睇她的模样,她呼吸不觉一紧。
“没什么。”纪天皓连忙摇头,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举起酒杯,“你知道吗?日本人酿清酒很讲究的,不但制作过程精细,还讲究心意——料理也好,酿酒也好,都讲求心意,心意到,滋味就好了。”
“是吗?”她睨他一眼,“看来你似乎很了解。”
“我小时候在日本读书的时候,曾经参观过他们的酿酒厂。”
“你在日本读过书?”她一愕。
“嗯,九岁到十二岁的时候。”
“我都不知道——”
“因为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他淡淡地笑,“我是十三岁那年回台湾上初中时,才跟你第一次见面,对吧?那年你才九岁,还在上小学三年级。”
不错,当时她才九岁,却已经懂得对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动情,已经懂得将他刻在心版,日日夜夜想念了……
殷海薇想,胸臆间漫过一阵复杂滋味,她摇摇头,强迫自己收回迷蒙思绪。
“既然你曾经住在日本,为什么还不爱吃日本料理?”
“爱不爱还有理由吗?”
“可是如果你不爱吃,那几年在日本岂不是很痛苦?”
“痛苦?”纪天皓扬眉,自嘲地一撇嘴角,“我是不快乐,但不是因为食物的关系。”
“你不快乐?”殷海薇怔然,深深望他,“你从没提起过那段求学生涯,天皓,你在日本——过得不开心吗?”
“嗯。”
“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人在外国读书,辛苦一点而已。”他淡淡说道。
“我不懂。”她蹙眉,“为什么爸爸要在你那么小的时候,送你到日本念书呢?你是一个人去的吗?谁照顾你呢?”
“爸爸在那里请了个日本管家照顾我。”
“管家?”
这么小的孩子,伴着他的不是父母、不是亲人,只是个
陌生的异国管家?
她不解,“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为了训练我独立。”他依旧语气清淡,“这很平常不是吗?我们周遭有不少人,小时候就被送到外国念书。”
“我知道。”她点头,眉头依然紧攒着,“可我总觉得父母这样做,对孩子很残忍。”
“是吗?”他漫应一声,忽地面容一黯,似是陷入了沉思。见他忽然阴暗的神情,殷海薇心脏重重一扯,直觉他在日本的生活也许已不能单纯用“不快乐”三个字来形容。
“算了,别想了。吃块豆腐吧。”她故作轻快,试图转移话题。可他却摇摇头,湛眸忽地直直凝定她,许久。
“怎么了?”
“海薇,有件事我想对你说。”他语气凝肃。
她心一跳,“什么事?”
“关于我……为什么这么想要一个孩子——”她闻言,手一颤,筷子不觉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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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的时候,我曾经被绑架。”
“什么!?”他的嗓音虽然平缓,却惊慑了殷海薇。
她蓦地转头,瞪向坐在身旁的纪天皓。
他没说话,默默调整跑车座位的椅背,直到椅背整个平放,接着,按下按钮,打开车顶。
清凉的夜风吹入车里,卷起两人鬓边发丝。
“躺下来吧。夏天的夜空很好看的。”
不错,夏季的夜空很美,尤其今晚台北的空气又比平常清新一些,薄薄的烟雾并没有掩去星子璀亮的光芒,一颗一颗,规律地眨着眼。
星光灿烂,月华温婉,如果不是殷海薇心底装满了心事,这难得一见的夜空美景,肯定令她心旌动摇。
只可惜,她的情绪仍因方才纪天皓的那句话而震撼着。
“那年我十一岁。”他低低开口,沉缓的嗓音没有丝毫起伏,“有一天逃家,搭上电车离开东京,可却在电车上遭人迷昏……我不记得怎么一回事,只知道醒来时,就被绑在一间阴暗脏乱的仓库。”
“是谁……绑架了你?”她颤着嗓音。
“我不知道,只知道那天晚上下着雪,很冷,仓库的温度很低,而他们,在黑暗中紧紧盯着我——”
他回想起那一夜的种种——
“喂,小表,听话一点,打电话给你爸妈。”其中一名大汉对他说道,他面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对在黑夜中闪着红光的奇特眼眸。
他看着,不觉全身一颤,只得紧咬牙关,“我……我爸妈不在日本。”
“那他们在哪儿?”
“在……台湾。我一个人在这里读书。”
“啧啧,小留学生呢!”大汉笑了,“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其他几个男人也跟着笑了,一个个眸中都进出了贪婪的光芒。
“告诉我你家电话!”
“我……”他微微犹豫。
这样的犹豫换来了大汉的愤怒,用力甩了他一耳光,“快给我说出来!小表,不要妄想你能逃走!除非你爸妈拿钱赎你,否则你会一辈子留在这里。”他阴阴地笑,忽地抽出亮晃晃的刀子,在他面上轻轻抚划,“你明白一辈子什么意思吧?”
“我……我打。”他咬牙,只得接过电话,拨了家里的号码——
“然后呢?”听到这儿,殷海薇再也抑制不住紧张的心情,“爸爸接了电话吗?”
“他接了。”纪天皓简洁一句,神情漠然。
“怎么了?”
“那时候是半夜,他以为我是因为想家才忽然打电话回家,把我痛骂了一顿,差点要挂掉电话。”
“什么?”她抚住胸口。
“我对着电话不停喊着爸爸妈妈,用中文喊,用日语喊,可他根本不肯听我解释——”
“怎么会这样?”她心一紧,泪水盈满眼眸。
“最后还是那些歹徒不耐烦,抢过了电话,直接用日语威胁爸爸,要他付十亿日圆的赎金赎我,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哦,天皓……”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拧碎了,“然后呢?”
“他们谈判了很久,讨价还价,最后以五亿日币成交。”他顿了顿,忽地嘴角一扯,“然后爸爸要我听电话,又把我骂了一顿。”
“他为什么骂你?”听到这儿,殷海薇忍不住瞪大眸,扬高语调。
“他骂我不该三更半夜,还一个人到处乱跑——-”他涩涩解释。
“天!”她喘着气,简直不敢相信。
什么样的父亲会在儿子被绑架时,不但不安慰孩子,还冷酷地责怪他?他难道不晓得当时的天皓肯定吓坏了吗?那时的他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啊!
“天皓。”泪水一落,她双眸透过泪雾瞧着他。
“我在仓库里待了两天,那些男人除了水,什么也不肯给我。天气很冷,我冻得快僵了,终于开口跟他们要求一张毛毯……”他淡淡描叙着当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