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习惯把钥匙全挂在一起--”她突然低叫。“天呀!你的手这么脏,衣服呢?是不也弄脏了?”
他倒一脸无所谓。“反正已经要回家了。”
“还是先擦一擦吧!”她急忙抽出几张面纸,毫不犹豫的拉起他的衣袖,“不然,等会儿你怎么开车?连方向盘都会沾上泥巴的,虽然不见得能完全擦得干净,总好过脏得一塌胡涂。”
她边说边擦拭--这才发现,原来柏亦有双很修长、很厚实的手,颇有艺术家的味道哩!
“行了。”她还将他手掌、手背翻上翻下检查,才满意的松口气。
她一抬头,却当场愣住了。柏亦他--怎么这样望著她?怪异的神情中带有难以言喻的温柔,刹那间,岚如的心不由自主一抖,却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
“我送你回家吧!”他开口,仍是那般轻柔。
她像是如梦初醒,猛然缩回自己的手。她在干嘛呀!竟一直捉著人家的手不放。
那张沾了些许脏污的面纸,仍在他手中--他默默的将面纸折叠成小四方,收进上衣口袋。
乱丢垃圾是不道德的吧?岚如心里这样想。
※※※
人的思想,有时是很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的,它往往能运作出许多古怪的念头,而且还会教人耿耿于怀。
但是此刻,当岚如与克凡面对面坐在咖啡厅时,连最后那一点点的紧张都消失了,她突然觉得好轻松。
相由心生,一个人的诚意真伪,多半能从脸上表情而有所感受。克凡那温文的微笑、平和的眼神,巳完全打破她自以为被他憎恨著的想法了。
“能再见到你,真好。”她由衷的说。
“口是心非哦!”他笑。“有人一听到我是‘米诺’的总经理,跑得比谁都快。”
“大突然了嘛!我一时手忙脚乱,所以才--”她不好意思的。
“岚如,你几乎没什么改变,刚刚远远看见你,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说:“做了妈妈还像个女孩一样,甚至更漂亮了。”
“是吗?”她有些脸红。“你也是,还是像以前那么会说话,怪不得有一大堆女朋友。”
“一堆?大夸张吧!是谁造的谣?柏亦?”
“你不知道自己的桃色新闻,是‘米诺’员工最津津乐道的话题吗?”
“我怕她们上班枯燥无聊嘛!”他笑,丝毫不介意。
“她们说你很花心。”
“照这说法,全台湾有一半以上的男人都算得上花心了。”他不以为然的挑挑眉。“未婚男女,有机会彼此多认识、多接触,没什么不好啊!有聚有散,稀松平常;况且,我从不做脚踏两条船这种事,一次交往一个,我讲求公平。”
“一次交往一个?”她摇摇头笑。“如此听来,淘汰频率也满高的。”
“处不来,我也没办法。”他莫可奈何的说。
“人与人之间,要深交才能看清对方的个性,很多情侣都是因了解而分开。”
克凡停顿一下,终于问了:“你为什么离婚?”
她一怔,随即接著就说了:“其实,也没什么,像我刚刚说的一样,婚后才发现两人并不合适,相互迁就的生活难以长久,只好协议离婚。”
总结所有长篇大论,归纳出来的重点,确实正如同她上述这几个字,她和彦堂真的不合适,问题的确在他们两人。
“你先生肯将孩子归你?”他又问。
“他去国外做生意带个孩子不方便。”她说:“我母亲能帮我分担照顾,我才能专心工作,彦堂他--我是说我前夫,近两年来,他的事业一且很不顺利,处在这种非常时期,我也不好对他有所要求,只能凡事霏自己了。”
他适可而止,不再多问。
岚如也想不到自己能这般平静的与克凡谈起,她不是有些自卑、有此相形见绌吗?
“工作如何?还好吧!”她转变话题。
她点点头。“同事个个都很友善,帮我不少忙;再加上我是乐美介绍的,她人缘好,连我也沾光。”
“考不考虑回‘米诺’?”
“我恐怕不能适应你做我的上司吧!”她笑说。“对了,我从不知你母亲这么年轻美丽,她顶多像你大姊。”
“她是‘米诺’的活广告,自然不能疏于保养,你忘了我们是卖化妆品的?”
“克凡,你能将公司经营得这么好,真的很有本事。”
“其实,‘米诺’的大功臣是我母亲和姊姊,我不过比别人幸运点,有人先为我打、基础。”他倒是坦白,不因表面上的成就,而显得狂妄傲慢。
“创业维艰,你母亲替你缩短奋斗过程,该不会是想让你有多点时间找老婆吧!”她糗他。
“是啊!还登报求才呢!偏偏给你误打误撞应征上了。”他苦笑。“我一世英名全毁在她们手里。”
岚如心想:林曼华大概会徒劳无功吧!多了几分世故的克凡,使得原本就俊俏的长相,更添绅士风范;她早已注意到邻座不时有数道目光往这方向投射,当然不是看她,那些女人全都在看克凡。
受女人欢迎的男人若想安定。难啊!
“岚如,我们真的曾经谈过恋爱吗,我总觉得像是作了一场梦而已。”他突然问。
“就算有,那只是一段人生必经过程,它已成了我们诸多记忆里的一小部分,很不真实,但也满温馨的,不是吗?”她淡淡的微笑,内心非常坦然。
“我和你有同感。”他想一想说。“其实,我们当时还很幼稚,常为了点小事就吵翻天,认识两年,想来大概有一年以上的时间在研究该不该讲和,实在可笑极了。
“最倒楣的还是柏亦,他一下传言、一下传话,成天忙著当和事恅。”她忍不住,噗哧而笑。
“说我什么?坏话吗?”柏亦不知打哪儿冒出来。
“谁教小来做电灯包的?”克凡不正经的誽。
“公共场所,任何人都能自由进出。”他耸耸肩,然后问岚如。“他有没为难你?有的话就直说,我替你讨回公道。”
她当然晓得台亦在开玩笑。“来找乐美?”
他点点头--似乎有些不大情愿的样子。
“那还不快去?”克凡嘲弄的催促他。
“坐个几分钟也不行?你未免太小气了吧!”柏亦瞪他。
“啊--到我交班时间了。”岚如连忙站起。“我得先走,改天再聊,拜拜。”
柏亦在克凡对面一坐下,便迫不及待问:“如何?”
“什么如何?”克凡喝著咖啡,不解的反间。
“我指的是岚如见面后的感想。”他补充。
“你最近怎么回事,特别八卦,公司没生意,闲得发闷?”
“我又怎么了?”
“一副专程来探查结果的样子。我看你呀!谤本不是为找乐美而来,倒像是为岚如。”
“你少胡说八道!”柏亦立即大声反驳。
不过开开玩笑罢了。干嘛这么认真?克凡心想。“乐美又没有顺风耳,她听不到的。”
“唉,不谈这个--克凡,你觉得岚如怎么样?”
“很好啊!变得成熟、稳重多了,不太有以前千金小姐的霸气,很好,很好。”他顺势喝了口咖啡,一面赞许有嘉的点头。“还有,她也变得更美、更明艳照人了,生产后的身材依旧苗条纤细,非但没走样,还多了几分女人味。”
柏亦一愣。“你爱上她了?”
克凡差点没让咖啡呛死。“你这是哪门子的推论?称赞就表示爱上对方,我若再多说两句,是不是就要娶人家了?”
“我猜错了?”柏亦傻傻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