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把这个月的薪水全——”羽瑶几乎摇摇欲坠。
千寒好不容易才替孟凯找来一份工作,羽瑶正为这个月可多了一笔收入欣喜之余,孟凯却说薪水已经没了,一块钱都不剩——“对不起!羽瑶,我下次不敢了。你别这样,你有孕在身,哭多了不好——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对不起你了。”孟凯见她一脸的憔悴,仿佛万念俱灰,他心里难过极了。
他很爱羽瑶。虽然他总是粗枝大叶、不懂得体贴,但他是真爱羽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爱她,却又一天到晚惹她伤心;爱她,却让她单薄削瘦的肩上扛起一家家计。
孟凯也不想自己这么无能啊!他没想到不过是混口饭吃,竟有这么难,他就是没办法好好保住一份工作来为羽瑶减轻负担。
这下别说保不保的住了,还反过来倒欠一债。
“现在说对不起都太迟了,欠人家的钱还是得还,不还能了事吗?”羽瑶啜泣着,有气无力的说。
“当然不行!他们限我三天内还钱,不然要给我好看。”这就是他急着找回羽瑶的原因。
“好看?他们想把你怎样?欠钱还钱,一次还不清就分期摊还,我们又不是不还呀!”她不安的握住他的手。“孟凯,你去好好的跟他们谈,说我们有困难,没办法一口气拿出十万块,让我们按月还钱好不好?”
她担心孟凯会出事,这比欠债一百万更可怕。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认为孟凯没出息,她还是当他像个宝一样,视他如命。
她知道自己是个傻女人,一直都知道。
“羽瑶,你太天真了。他们又不做慈善事业,哪管你什么困不困难?没有用的,除非还钱。”
“问题是我们拿不出来呀!”
“我们是拿不出来,可是千寒他一定拿得出来。”孟凯终于说了重点。
羽瑶一怔。“你一开始就想到了千寒,是不是?我们麻烦他的地方还嫌少吗?现在又要去找他伸手借钱,怎么好意思啊!”
“已经不是好不好意思的时候了,我需要这笔钱,而且我相信这数目对千寒来说不成问题。”
“有钱也是人家的事啊!他可以不借——”
“他会借的!只要是你开口,他就一定会借。”孟凯急切的打断她。
羽瑶呆了。“我以为你只是在跟我商量——原来你是要我去找千寒借钱。”
“你出面他一定会答应的。至于我,借不借得到是一回事,逃不过他一顿骂才是真的,千寒已对我发了好几次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
孟凯半年前再度失业,借找工作之名整日在外头和一群狐群狗党瞎混,回家还得向为了多赚点钱,每天下班兼帮老板娘带孩子的羽瑶讨钱。
只要在羽瑶能力范围,她总是二话不说就给了他,真正起了反弹的人却是千寒。
“你是不是男人?你难道都不觉得惭愧吗?你不但不赚钱回来给你老婆,反而还得寸进尺跟你老婆伸手。要不是看在羽瑶这么辛苦和你未出世的孩子份上,我真懒得理你!”
这是替孟凯介绍了N次工作终于抓狂的千寒,气急败坏的揪住孟凯衣领痛斥一番。
“你给我听清楚,明天早上八点就去这个地址上班。你要是再给我做两天人又跑了,我一定揍得你满地找牙!”
孟凯果真乖乖上班了一个月。只是没人想到以前上班总是痛苦得要死,如今却一反常态的每天高高兴兴出门,原因竟是和同事们利用上班时间私下聚赌。
这事让千寒知道的话,孟凯大概不只满地找牙这么好过关了。
可是除了千寒,他也没人能借钱,所以,他一下就想到羽瑶这张护身符;有她出马,等于成功在望。
“我——我不知怎么开口,我——我不敢——”羽瑶畏缩的喃喃自语。
“将来再还他不就得了?有什么不敢?羽瑶,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帮我,仅此一次,我保证。”
“可是我——我怕——”
“你怎么这也不敢、那也害怕?千寒又不会吃人,他是对我才横眉竖眼,但他对你很好呀!他那么喜欢你,不会凶你的——”
孟凯猛地闭嘴,羽瑶已变了脸。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谁喜欢谁?你说清楚。”
孟凯撇撇嘴,心里嘀咕:只有你自己看不出来而已。
他怕羽瑶不高兴,迅速转移话题。“你到底帮不帮我?我现在全靠你了。”
他将羽瑶拥进怀里,撒娇这一套对心软的她特别管用,孟凯就是冲着她这弱点把她吃得死死的。
最后债务当然是解决了,孟凯也无可避免的被千寒训了一顿,两人还差点一言不合而打了起来。
不过这场架是打定了。当时没打成的份,留待数月后孟凯又一脸悔悟的拿了张三十万借据回家,活活吓昏的羽瑶险些流产,千寒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的挥出拳头——这就是风波在PUB遇到全身挂彩的千寒,稍早之前所发生的事。
吃完面的孟凯,满足的伸伸懒腰。羽瑶在里头晒衣服,他坐在客厅无聊的很,不如去外面透透气吧!
他今天心情好,好的不得了呢!
俗话说‘风水轮流转’,背了这么久,也该换他旺了吧!整整两天两夜,他简直是卯起来的赢,好像财神爷就坐他旁边似的,眼看着钞票一张张进袋,只差没笑得他眼歪嘴斜,自模的滋味说有多爽就有多爽,痛快啊!
现在他不玩纸牌了,那种小儿科没什么意思;跟着朋友走一趟职业麻雀馆,他才知道这儿才是他大展拳脚的好地方。
一手探进鼓鼓的裤袋,他得意洋洋的迳自笑个不停:嘿,我何孟凯就快发了,黎千寒,你走着瞧!
正当他像个白痴傻笑着,房东太太由他门前走过。
哼,这个死肥婆!不过欠她几个月的房租就在那边呼天抢地,也不看看自己这是什么鬼地方,矮屋残砖,屋龄恐怕都比他这房客年纪还老的烂房子,还一副不知多了不起的模样!
他大摇大摆的走过去,轻浮的口吻:“喂,陈太太,又来催房租啊!我就一次付你半年,半年没到期以前你最好少经过我家门口,我好怕你哟!我作梦都梦到你来讨房租哩!”
陈太太扯了嗓门就叫:“你这死小子,上次你把我赶出来的帐我还没跟你算,你倒是自己来找骂!要不是看你老婆大肚子,我早就请你们走路了。”
“不是我在说,你这房子除了我大概也没人肯租了,我劝你省省吧!”他恶劣的嘲讽,一面挑出一叠钞票。
“你这个乌鸦嘴——咦,你干嘛?”
“给你房租啊!一次收这么多乐傻啦?”他拿着钞票在她面前摇晃。
“你们夫妻俩怎么了?拿不出来就要我催得嗓子都哑了,要拿又两个一起拿;当然啦!你想先预付一年我也不反对就是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两个一起?”
“你老婆刚才已经付给我半年的房租了。你不知道吗?”
孟凯呆怔住了。羽瑶哪来那么多钱?丢了工作以后,羽瑶挺个肚子根本找不到工作,经过这段日子坐吃山空,连一个月的房租都付不出来了,更别提一次预缴半年。
一个想法飞快闪过脑海,所有的好心情顿时消失了。
他冲回屋里,正在晒衣服的羽瑶见着他那怒不可遏的模样,吓了一跳。
“你怎么有钱付房租?还一次付了半年,真行啊!”他咬牙切齿的讽刺。
“我——”
“又是黎千寒对不对?说什么在路上遇到,全都是屁!你专程跑去找他求救,向他借钱才是真的!”他大声咆哮,一根手指几乎点到她鼻尖。“是谁准你这么做的?我说过房租的事我会想办法,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就是看准我不行,是不是?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