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步三少爷为家父送来衣冠,不知家父临终前是否还向你托付什么?”
“他什么也来不及说……”步天行道。
苏晓溪看见白衣少年身后第一人,一双利眼直勾勾地往步天行身上削。果然,他站起身来,抢到少年前面,质疑道:
“家师临行前说去拿回茂陵宝剑,想武林之中能胜得了家师的屈指可数,既然当时步三少也在场,可知这茂陵宝剑最后谁人得了?”
步天行道:“宝剑和铁震威铁前辈—起被丁前辈打下山谷去了。
那人听了,脸上一阵黯郁,忽然又月兑口说道:
“既然人都死了,谁知道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少年喝道:“二师弟,不得无礼!”
那人正待分辩,很快被左右师兄弟拉扯住。
步天行朗声大笑:
“步某不做暗事,宝剑如果真的在若水山庄,一定恭请阁下前来瞻仰!”
“我二师弟性格冲动,步兄清勿见责。”少年抱拳,一揖到地。“两位远道而来,一路多有奔波,请入内暂歇,让白龙一门上下,好好答谢两位。”
“不必客气了,咱们都还有事要忙,就此别过了。”步天行说完,牵着苏晓溪飘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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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万顷的湖心,一叶小船随波荡漾,苏晓溪坐在船上,专心弹筝,一曲春江花月夜在她指下悠扬回荡,乘着湖上好风,越飘越远。船上还有一张小桌,桌上有些精致酒菜,步天行坐在船的另一头,隔着滥潋湖光细细望她。
“我弹得好吗?”—曲既罢,苏晓溪灿灿笑问。筝是向湖边的人家借来的,曲是步天行方才教的。
“好极了,—点儿也不像刚学的,怪不得忘机先生夸你聪明。”步天行笑道,想起他当初花了两天才学会的曲子,晓溪居然在一个时辰里弹得如此流畅。
小时候练剑,爹爹也总夸自己聪明……
练琴怡情养性,可是练武呢?
“你说,人练武功,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保护弱小.强身报国喽。”苏晓溪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退隐江湖的人,又是为了什么?像忘机先生那样的人?”
苏晓溪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睿智地说道: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步天行会心—笑,苏晓溪又问:
“你看白龙门的人,会步会去找剑?”
“一定会,不只是剑,只怕连当家作主的位置,也会抢成—团。”步天行道,却不幸被他言中。
白龙门—夕之间群龙无首,帮众不服新掌门,有人托词要完成丁不同遗愿才能当家作主,于是埋剑岩上,同门自残。他们的举动引起江湖上的注意,再次涌进许多寻剑的人,然而再也没有人寻到宝剑下落,时日渐长,寻剑的人慢慢减少,茂陵宝剑就要变成传说……
“让他们找去,这世界上,谁也不会知道剑在哪里,除了我们俩!”苏晓溪很得意地嘻嘻笑着。
步天行笑道:
“等我们把这些酒菜吃掉了,秘密也跟着吃进肚子里,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知道茂陵宝剑的下落了。”
“你会舍不得茂陵宝剑吗?”苏晓溪狡黠笑问。
步天行望着蓝天沉吟—会儿,摇头道:
“不会。”
“真的?”
“真的,因为我有比茂陵宝剑更珍贵的东西。”
“什么?”苏晓溪等着他说出好听的话来。
步天行望着她,笑而不语。
苏晓溪小嘴—噘,心里嘀咕着小气鬼!口里却问道:
“我们现在去哪里?”
“我答应你爹,要把你安全送到家,所以当然要先回家啊!”
是啊,回乐山去,回到故事的起点,宝剑在那里出鞘之后,横扫千军,所向披靡,考验人性,也同时考验真情。经过一场浩劫之后,唯一存留下来的,大概也只有他们俩而已。
“晓溪……”步天行忽然柔声唤她。
“嗯?”苏晓溪轻声答。
步天行不再说话,在她身边躺下来,静静闭上眼睛,苏晓溪拿辫梢挠他面颊,步天行抓住她顽皮的柔荑,张口要咬,苏晓溪惊叫一声几乎站起身来,小船禁不起闹,摇摇晃晃,简直要翻了过来。
轻风拂过,笑声飘空。
最远处农地上的农人弯着腰,不知道是种菜,还是除草,吹拂着醺风的季节,不管是青菜还是杂草,总是拔了再长,长了再拔,就像许多的故事一样。乐山那里有什么在等着,他俩此时完全不曾设想过但是他们的故事才刚开始,而且会一直继续下去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