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们的答案相同,你就应该知道,想从我手中夺走宝剑,也非易事。”
“形势在我这一边。”
贺家桐话才说完,原本守候在林里的好手,嗖地一声自四面跃入窝内。
步天行横目一扫,认出这些人袖口上的图腾。
“我没有想到你是铁沙帮的人,你的野心只怕不比雷海清小,竟然会投靠于他。”说完,将剑抛向贺家桐。
贺家桐伸手接住,对于步天行如此干脆是有几分意外。
“想来咱们以后见面是敌非友了,这次家桐失礼,下回再见,定当赔罪。”
贺家桐抱拳一揖,拂袖便走,黑衣人仍是挺剑屹立,掩护于他,直到贺家桐走出篱外,才分批追随而去。
步天行望着贺家桐渐行渐远,心绪极为复杂,多年深刻交情,在明晃晃的宝剑之下,迎刃而断!
“总算走了……”忘机先生见众人远去,松了一口气。
“你打算就这样把剑让给他吗?”苏晓溪问,想起步天行向众人呈现宝剑时的意气风发。
丙然,他笑道:
“当然不会,大伯公,晓溪再请你照顾一日,我去去就回。”说完,施展轻功,飞奔离去。
忘机先生叫道:
“万一那些人又回来怎么办啊?喂,你去哪儿啊?”
“他当然是去把剑抢回来了……”
苏晓溪直视前方灰暗的世界,神情里有幽微又深切的失落……
第九章
苍山山腰的观日坪,午后骄阳高烧,贺家桐立在崖边,眼望山下渺小景物,忽然觉得世事茫茫、人海茫茫,他低头望着手上的茂陵宝剑,心头—阵空洞。
“恭喜舵主夺得宝剑,舵主深谋远虑,属下愿永远以舵主马首是瞻!”身旁的数十名黑衣人轰然说道。
这些话一扫阴霾,贺家桐心中想的不再是背弃好友的心虚,而是凌云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高傲。
只不过此时高兴未免太早。
空山里忽然一阵疾风飒飒,众人只觉受这一阵风的牵引,几乎立不住脚,贺家桐心中了然,大笑道:
“来得真快!候教了!”
话说完,只听得一阵铿锵,崖边黑衣人的剑全出了鞘,悬在半空,蠢蠢欲动!
众人惊异之中抬眼望去,见步天行自林里跃出,立在树尖。
“这是我跟你的事,叫他们撤!”步天行话说完,也不等贺家桐反应,大手一挥,数十柄长剑破空向众黑衣人疾射,势如狂风。
黑衣人手无寸铁,只得四散而去,贺家桐冷哼一声,茂陵宝剑随即出鞘,只见银光耀眼,星火四进,数十柄长剑应声而断。
贺家桐见此神兵削金断玉,不禁飞扬跋扈,挺剑发招,直削向步天行,宝剑尚在数步之外,凛凛剑气已经劈风而至。步天行奋力跃起,虽然避开剑招,衣摆却几乎给削下—大截来,不禁大怒,挺剑还招。
他出身世家,自幼习武,根基之深原非贺家桐所能比拟,然而贺家恫仗着兵刃上的优势,实力凑个旗鼓相当,两人斗了数百招,浑然不觉早已月黑风高,山间只见宝剑银光闪耀,杀气腾腾。
步天行无法取胜,越发全心贯注,为了避开宝剑剑锋,他招招求变,一套新的剑法,俨然成形。他克服了神兵的制肘,贺家桐已不是对手,步天行得势不饶人,招招逼命而来,眼见宝剑又将易手,半空忽来一阵朗笑。
“好样的,这一套剑法我还没看过,在下学浅,讨教了!”
语音才落,赫然一柄长剑递来,硬是架住步天行削向贺家桐肩头的长剑。
步天行定睛一看,竟是步天云!
他惊疑之中连进数招,步天云挡在贺家桐身前,见招拆招,一一化解,步天行怒喝道:
“哥,别闹!”
这一闪神,贺家桐早巳抽身离开,不知去向。
到手的宝剑再次丢失,步天行怒不可遏!
“哥,你这是干什么?!”
步天云仍是笑嘻嘻地道:
“你刚刚那套剑法叫什么来着,为什么爹从没教过我?来来,咱哥儿俩比划比划。”说完,挥剑就往步天行肩上刺去。
步天行也不闪躲,一剑架开步天云攻势,暴喝出声,振动山谷。
步天云静静望着他,兄弟二人就这样在黑地里对峙,一直到天色微明,才终于看见步天行面色青中带红,神情严酷。
“为了一柄剑,气成这样?”步天云缓缓说道:“咱们俩从没吵过架,幸好你还没疯狂到对我动手。”
这段话有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步天行怒火全消,慢慢在崖边坐下来,此时晨霞映眼,满天霓彩,置身青峰碧落之间,一时豁然开朗。他平静问道:
“为什么这么做?”
“你有内伤。”步天云在他身边坐下,答非所问。
步天行无言,他的隔空御剑毕竟尚不成火候,为了先声夺人,他一举驾御数十柄长剑,已远远超出内力所能负荷。
“你该照照镜子,看看你和贺家桐有什么不一样?只是为了一柄剑,值得吗?”
步天行远望青山,回想昨夜恶斗,心里不禁畏惧!如果不是步天云出现,他最后一定不会犹豫的一剑刺死贺家桐……
这一生,从不曾有过一次,这般的心狠手辣!
他跟贺家桐一样,都在争夺之中,迷失了本性而不自觉。
步天行心服口服,放下这事,浅浅笑问:
“你怎么会来?”
“我本来要去云南,收到庄上的信号,连夜赶回来,爹说你在这里……先别管这些,你刚刚使的招数叫什么来着,快点教给我。”
步天行愣了一愣,笑道:
“那是我独创的剑法,就叫‘百灵朝山’,共有一百一十二式,第一式,蚂蚁上树;第二式,灵猴上树……”其实他方才情急变招,此时早已忘了招式如何。
步天云知他胡扯,接口笑道:
“第三式,蠢猪上树……”说完,豁然跃起,拾起长剑,连连进招,使的就是方才贺家桐所用招式。
步天行挥剑招架,兄弟两人将剑式反覆试练,去芜存菁,终于把一套新的剑法使齐全,并且一再演练,将剑法记熟,浑然不觉天色已黑。
“哥,这套剑法就叫‘义薄云天’,你看怎么样?”步天行道。
两人席地而坐,背靠着背,步天行模模肚子,觉得有点饿。
“随便啦,有好剑招就行了,管它叫什么?”步天云笑道,觉得非常疲惫,他一路赶回乐山,又赶到这里,少说有半个月没睡好一觉。
“说的也是……”步天行幽幽笑道,话没说完,眼皮已经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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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行再次睁开眼,已是翌日近午时分,步天云已在地上留言告别。步天行立起身来,拍掉身上一层灰尘,拾剑下山,一路往忘机小筑而去。
山脚下的小屋恢复宁静,忘机先生正在园子跟自己下棋,一旁火炉上—壶药咕噜咕噜地沸腾着,满园喷着药香。
“大伯公!”
步天行走近,抱拳喊道,忘机先生这才慢慢从棋局里回过神。
“来啦?”
“怎么不见晓溪?”步天行问。
忘机先生答非所问地道:
“这丫头聪明细心。如果留在这里当我的徒弟,不用三年,绝对比李同容那些东西还有出息!可惜她满脑子都是你,还学什么医……爱情啊,误人终生……”
步天行耳里听着,心里迫不及待见到晓溪,忘机先生瞪他一眼,居然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指着他骂道:
“你也是一样!你听着,我有话跟你说。”
“是。”步天行以为他要叮咛伤势,安静等他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