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分明瞧不起人,你以为你武功好,就不会遇上麻烦吗?就一定能找到纤纤吗?咱们比划比划!”
苏晓溪说着就要跃下马来,可惜脚下不稳,跌了下来。
步天行见她摔得不轻,上前扶起她。
他温热的手掌才轻触到她的臂膀,一阵莫名其妙的悸动扑天盖地的朝她卷来,苏晓溪心慌不已,一把将他推开,双颊绯红,似怒似笑地瞪他一眼,哼了一声,再次跨上马扬长离去。
步天行呆头鹅似的望着她身后飞扬的沙尘发着呆,这苏晓溪,不只有骨气,火气也不小。可是……她这样又是气又是笑,又帮着他到处奔波找人,又摆着高不可攀的姿态,到底是什么意思……
耳里还留着她离去前的最后—声娇嗔,他听着,不禁摇头发笑。
第四章
步天行离开茶栈之后并不曾再休息,一路疾驰到了靖城,此时夜已深,街上寂静,他跃下马来,望着陌生的街景,心头茫然。
这里已属柳州地界了,纤纤会在哪里呢?
他牵着马,轻声慢行,只见街道两旁矮檐相接,路面尘沙飞扬,触目所及,只有简陋二字可以形容;看来此处不过是个小镇,不像是富商所会落脚的地方。他放弃在此盘桓,重新策马离去。
小街的另一头,马蹄零落。
苏晓溪伏在马背上,任凭马儿轻蹄慢行。她赶路赶得太急,又饿又累,加上掌伤发作,疼痛不已,她深深吸气,把胸口梗得疼出泪水,而且伤势似乎从胸口蔓延开了。苏晓溪心里发慌,她摊开手抚着马颈,事实上是在安抚自己。忽听马蹄疾驰,她睁眼细看,是步天行策马掠过街口。
苏晓溪咬牙坐起身来,策马继续往下找去。
这一找,找了整整两天,经过了几个小村子,也不知向多少人打听,就是找不到关于烟草茶叶商人的下落。
天色渐暗,而且下起蒙蒙小雨,苏晓溪终于找了一家客栈休息,她点了几样小菜,却一口也不曾吃。她实在太累了,加上掌伤越发恶化,现在她连呼吸都必须小心,浅浅吸,浅浅吐,—个不留神,胸口便梗得疼。
“会不会是纤纤的哥哥嫂嫂骗我?”
苏晓溪身上忍着伤,心里还在想着纤纤的事情,她心里嘀咕,静静喝着茶,看见步天行也踏进饭馆里来。两人走的是同—条路,几次的不期而遇,应该也不太意外。
苏晓溪偷眼望着步天行,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灌下一大杯茶,等饭菜来了,又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吃将起来。
步天行发现苏晓溪的目光,也回望向她,见她气色不大对劲,心里惊异,但她目光里却有着诡异顽皮的笑意,知道她鬼灵精怪,心里暗自提防,却见苏晓溪从包袱里拿出三个沉甸甸的小布包,好整以暇的放在桌上,其中一个赫然就是他的钱包!
“看你等会儿怎么结帐……”苏晓溪心里得意,神情充满挑衅。敢笑她武艺不好!哼,走着瞧!
步天行下意识模模腰袋,果然钱包已经不在了……
他这两日餐风露宿,竟完全没发现钱包早就掉了。
什么时候让她扒去了?
步天行努力回想,上次在荒野的茶栈外,两人有过口角,那时候她摔下马来,自己上前扶她—把……一定就是那时候了!那时候,她诡异的笑容就和现在—样……
不愧是神偷之后!
据闻,当年苏照单枪匹马,偷遍大江南北,饶是龙潭虎穴,也照样来去自如,不知道气煞了多少武林名宿!今天的苏晓溪只是纤手一推而已,几乎让他栽跟头,果然武力不可恃,千万别得罪小人,才是自保之道。
真没想到,让他步天行第一次受到教训的,竟然是她,真要对她另眼相看了。
步天行摇头苦笑,解下剑上的穗子,从容唤来店小二,故意朗声说道:
“我的银子叫个小贼给偷了,这穗子上的小虎是纯金的,不知道你们店里收不收?”这话虽然是吩咐店伴的,可他—双眼却望着隔桌的苏晓溪。
苏晓溪听了,不由得气红了睑。本来想给他—点教训,没想到竟让他指着鼻子说是小贼?
店小二接过穗子,细看了看,道:
“客倌,你这小虎做工这么精致,就这样换了不是太可惜了吗?”
步天行仍是高声道:
“没办法呀,谁教我虎落平阳呢,幸亏我还有只小虎,等明儿可能就得当裤子了。”
苏晓溪听了轻笑出声.步天行当然没错过这一张顽皮的笑脸。
“有劳小二哥了,我还得赶路呢!”
“我看客倌先歇一宿吧,看这天色,晚上会有大雨呢……”
步天行原本满口要回绝,想起脸色苍白的苏晓溪,忽然改变主意。
“那替我备—间上房吧,我业真是累了,想找人也得养足体力啊。”
这些话当然也是说给隔桌的苏晓溪听的。
她望向他,刚好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目光,心头一阵荡漾,但还是噘着小嘴,别开脸。
店小二替步天行备好了房,领他进屋休息。
屋外的云沉重晦暗,仿佛在预告一场誓在必行的大雨。苏晓溪坐在饭桌边,打不定主意该走还是该留,她真的好累,但是如果留下来歇一宿,难免让步天行以为自己是没主见的跟屁虫;如果要继续往下找……老天爷恐怕不肯帮忙了。
那么,折衷—下好了。
她向小二要来纸笔,胡乱写了—行字,塞进步天行的钱包里,然后交给店小二。
“帮我交给刚才那位公子,再替我备—间房,我出去—会儿,”说完提了剑往外走去。她想趁着大雨来之前,先打听看看有没有纤纤的下落。
天色不佳,路上没什么人,—个汉子推着水果车经过,苏晓溪忙向他问起烟草茶叶商人,得到的答案却仍是一样一—没有听说过。
正觉得气馁,身后忽然有人问道:
“姑娘找人吗?”是一个道士。
“是啊,你怎么知道?”苏晓溪答。
道士哈哈—笑:
“贫道先师是道教天尊第四十八代嫡传弟子,一般疑难只怕还瞒不过贫道法眼。”
苏晓溪看这道士虽然衣着干净简朴,但说话时眼神闪烁不定,心中提防三分。
“你一定是看到我到处跟人打听事情才知道的,去去去!我身上是有很多银子,只不过,我宁可拿去扔了,也不留着给人骗。”
道士还是哈哈两声,道:
“贫道一个人吃一口饭、睡一张床,骗了你的钱也是吃一口饭、睡—张床,既然都是一
口饭一张床,我这么大费用章的骗人做什么?姑娘不信就罢了,何必口出恶言,徒增业障,贫道走便是……”说着,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听姑娘说话,出气多入气少,只怕伤得不轻……伤在心口,药石难医,姑娘好自为之。”
这话可以说是正中要害了。
苏晓溪心头一紧,千愁万绪全都涌了上来。
她不在乎黑衣人打的这—掌有多重,却在乎步天行心里的纤纤有多重。
她这一路已是马不停蹄的追寻纤纤的下落了,却总是遇见步天行,从这点也能料想得到步天行是如何十万火急在寻找纤纤!他为她多牵挂一分,她便等于是多挨了一掌。
她为他负伤奔波,劳心劳力……也许,等步天行找到了纤纤,她也已心力交瘁……
这道士真的有点名堂?
不管怎么样,苏晓溪已出声叫住他。
“你真的可以帮我找到我要找的人?”她想:豁出去了,就算这道士会骗人。也要赌上一赌,况且她也不是傻子……
“贫道不缺钱。”
“方才是我失言,请大师原谅我寻人心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