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她所做的一切,值得吗?
唐振的目光是两柄利剑,足以将她杀死一百次。
沈云珂想不到她比她自己意料中的更软弱。这段感情,比她意料中的更软弱。
这段波折以来,林浚伟、李若荷,没有人能让她像现在这样,痛到想立刻死去!
唐振望着她,似乎明白她痛苦的来源,他走了,沈云珂的痛苦也就跟着远离。
他转身,头也不回的步出沈家,随着他驱车狂飙离去,这一场激烈冲撞就这样结束了……
两旁的景物迅速向后奔驰,飞快的让人看不清楚,他脑里却一再重复一个清晰的意识……
别再爱她,别再爱沈云珂……这场靶情让他像着了火的彗星,燃烧的其实是他自己。
☆☆☆
“你没有过类似的工作经验吗?”在一间有点凌乱的办公室里,五十来岁的幼稚园园长眯着—镜片后面的老花眼看着她,手上拿着一张简单的履历表。
“没有,学校毕业后……我一直没有工作过……”沈云珂拘谨地说。
不知道是唐振走后的第几个慵懒的早晨,沈云珂一个人游魂似的在屋里上上下下闲闲晃荡,无意间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分类广告,这家幼稚园征求合格幼儿教师,于是她就来了,将她的一头长发扎成两只粗粗的辫子,穿上一件背心裙,看起来亲切而且有点可爱。
“喔……”园长沉吟了一会儿。这女孩的学历非常好,可是,她需要的是有教学经验的老师。
看到园长的反应,沈云珂大概也心里有数了。一个二十七岁,没有工作经验的合格教师,似乎不太容易找到工作。
她握紧她提来的手提包,那里面有她事先整理好的资料,以前在学校规划的教案和活动,虽然只是作业,但……记得当时指导教授非常夸她的。把这些拿出来给园长看,也许她会改变主意吧。可该怎么说呢?园长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啊。
可是,一定要快点找到工作,一直在家里闲着,会给云坤带来负担的。
她紧紧捏着她的包包,清了清喉咙。“我……准备了一些……”
“园长……”外面有人呼叫,打散了她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勇气。
“对不起……你先坐一下……”她礼貌地说完,动作利落的离开办公室。
沈云珂一个人静静审视这个环境。幼稚园似乎是正准备办活动,几张桌子杂乱的摆放了一些未完成的壁报、包装纸、待包装的奖品。
这是个环境很好的幼稚园,应该是经营很长一段时间了,园中有大树,青青的草地,下课时间小孩子们一窝蜂的跑出来,几位老师在一旁看着,园长在门口和人说着话。
“老师……”一个大约是大班年纪的小男孩,哭着走进办公室,抓着沈云珂的裙角。
“我流血了。”
“我看看……”沈云珂很快的蹲下来,抱起小朋友让他坐在椅子上,从她的包包里面拿出面纸,按着他的膝盖。“你跌倒了,对不对?”沈云珂说,帮他擦掉眼泪。
小男孩很可怜的点点头。“林子健推我……”
“别哭了,受伤本来就会痛,要忍耐啊。我们一起看看严重不严重好不好?”
“很严重,很痛……”他委屈、夸张地说。
沈云珂引导小男孩去查看自己的伤口:“很严重就要去看医生,不太严重的话,可以自己擦擦药,你觉得呢?”她学小孩子的口气和他说话。“擦擦药,把细菌杀死,就会长出新肉肉来了……”
小男孩端详自己的伤口一会儿。“擦药好了……”
“你好勇敢。”沈云珂笑。可是她不知道急救箱在哪里,直觉的站起来,迎上园长带着笑意的和善脸庞。
“园长……要擦药。”小男孩含着泪说,不再追究谁推他。
“请蝴蝶老师帮你好不好?”
“好,我自己去……”
看着小男孩走了出去,园长坐回刚刚的位置上,她很欣赏这种引导方式。
“我们谈一谈工作时间好了……你会弹钢琴吗?”
离开幼稚园,天气一片清朗,沈云珂慢慢走了几步居然跳起来了,两根辫子跟着一跃而起,背着的包包、裙摆全都一起跳起来。
她,笑了。
第七章
下午五点半,钢琴教室里三下敲门声之后,有个男子推开门,站在门边露出一口白牙爽朗的笑着,叮叮当当的练习曲因而中断,坐在钢琴前的沈云珂和另一位小女生同时转过头来,同时绽出微笑。
“爸爸……”小女生甜甜的喊了一声。
“辫子老师,打扰了,小雪好了吗?”那个被小雪喊爸爸的男子有礼貌地问。
“好了,我正在等你。”小雪说,一面站起来,收拾好她的乐谱。
“她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小雪愈来愈好了,她非常主动哦。”沈云珂笑着说,两条长辫子让她看来非常亲切,像个活活泼泼的大孩子。幼稚园为了增加孩子对老师的亲切感,喜欢用绰号称呼老师,像蝴蝶老师、蜻蜓老师,而沈云珂两条长辫子是最明显的特征,不只孩子称她辫子老师,连同事、家长都这么喊她。
“爸爸……”小雪提着乐谱袋,摇她爸爸的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我想替小雪买架钢琴,不知道可不可以请辫子老师帮我挑琴?”他说。
小雪一脸雀跃,跟着像麻雀似的轻轻跳着。
“当然好啊,什么时候呢?”沈云珂合上琴盖,和这对父女一起步出教室。幼稚园里的小朋友们大多回家了,难得的一片安静。
“辫子老师,还没回去?”是园长,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很和蔼的声音。“陈先生你好……哦,我想起来了,小雪今天要上钢琴课。”辫子老师除了带大班小朋友,还兼了四节钢琴家教。她来这里才一年,却已经有家长慕名而来,指定要进辫子老师的班级。
“园长,爸爸要帮我买钢琴!”小雪高兴地说。
“是啊,”陈先生说。“我要托辫子老师帮小雪挑一架钢琴。”
“嗯,那要更认真学哦。”园长笑着说。“啊,对了,辫子老师,上回说的户外教学的事情,别忘了……”
“不会的。”她笑着点点头。
说话之间,三人正要一起步出幼稚园,有个家长开着车子特地来找沈云珂。
“辫子老师,很抱歉,你都要下班了才过来。”一个女人下了车一面走一面说,看她的打扮大概也是刚下班。“我们老总开完会,有个案子要赶,我也顾不了,他前脚一离开我就跟着落跑了。”她说话很快,一副精明样。
“没关系,我们坐一下好了。”沈云珂亲切地笑带着她到教室里去。
两人进了教室,这位母亲四处张望教室里小孩子们的作品,笑得很温暖,像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这些小孩,像办家家酒一样……”
“这是湘浣的作品。”沈云珂指着墙上其中一个画着大蛋糕的图,边缘用红线缝上一圈。
“说到湘浣……要进国小了,却愈来愈不对劲,不但尿床,吃饭也变得很慢……还很爱哭。我最近也实在太忙,没什么时间注意她,好不容易抽出时间……”
在家长心里,沈云珂在某方面像个谘询师,听他们说小孩子的各种疑难杂症,有时也从中发现一些心理深层的问题,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通常她只是聆听、安慰,除非是孩子的事,否则她不会随便出主意。
☆☆☆
回到家,沈太太和沈云坤正准备吃晚饭。
“这么晚?”沈太太赶紧替她添来碗筷。
“嗯,有个家长,孩子有点问题。”她说,有点疲倦的在餐桌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