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一个算命仙按住桌子,自言自语:“此地有异人!”
我仍隐着身,走到他面前,道:“你说对了。”然后朝他吹了一口气,他一下坐翻了椅子,摔个四脚朝天。
“小心小心,摔着没有?”一个原本帮着捡西瓜的赶来扶起他,一面唠叨:“怎么忽然变天了?”
“唉……”算命的激昂叹道:“天现异象,只怕有奇冤难雪!”
嘿,这算命的鬼扯。小仙子我下凡来玩儿,会有什么奇冤!
我不理他,慢慢兜到另一条街上,这里安静多了,没看到有人需要帮忙。
“走吧、走吧,天快黑了!”有人喊道,和他的朋友分道而行。
天色的确晚了,街上店家纷纷打烊,关上门。
我想起来有谁说过唐国有宵禁,天色一暗,大家伙儿关门睡觉,谁也不许出来。乌漆抹黑的没啥好玩儿了,我干脆先到树林里找猫头鹰戏耍去,明天再到襄阳去逛逛。神仙就是有这等好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管他宵禁不宵禁。
我正盘算着,忽然听到林子里有女子惊声尖叫。
这是很不寻常的,因为天快黑了。
我循声找去,先看到一顶倒在地上的软轿,散落的书本、物品,一地凌乱的脚印,还有……璎珞、腰带、片片扯衣角。我弯腰拾起,衣料质地柔细带有清香,是女人的衣服!
“不要——”
又是一声女子惊叫,我提步追去,一株大树下有三个手上抡刀的大汉围在那里,大树当然没什么好看的,好看的是树下那名女子,显然她就是方才地上腰带、衣角的女主人。
现在她身上只有凌乱的长发,一件扯得半破的衣裳,还可以看得到里面贴身的肚兜。
哇!这女子,好美好美!她的皮肤就像莲花的花芯那样,白里透红,美得让人忍不住想凑近模上一把。
我就说了人间好嘛,百花谷里要找出像这么美的花精、草精,恐怕还得挑上一挑呢!
喔,真是大刺激了,我想大概有精采的可以看……我凑在那几个大汉身后,等着看好戏,忽然——
“嘿嘿嘿……这姑娘真是美!”
那三人其中一个斜着嘴笑道,笑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谁要先享用?”另一个又说。
我现在才看到他们三个嘴脸一样的丑,而且臭不啦叽的。
“上回是你先,这回该我先上了。”
“等等等等,这姑娘是女人中的极品……我看,我们一起上好了。”
天啊,居然要,三个一起!这……这这……
喔,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我怎么可以这么龌龊,这姑娘有难,我居然在这里等着看热闹?
我真的……太丢脸了!
“啊!”一长声惊叫,把掉进惭愧里的我吓醒过来。
这三个人好坏,开始月兑衣服,那女子身上只着一件破衣裳,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满脸惊惶,缩着身子,颤颤巍巍的。
不行,我一定要救她!
但…该怎么做呢?
我现身出来让他们看到好了,记得我练成人形之后,紫樱姐姐说过我很美,说不定他们看我比她美,就不会再欺侮她了,这招该叫什么……“割袍断义”吗?好像不对,不过现在也没时间再想了。
我驱动念力,口里念咒,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我还特地冒了阵青烟。
嘿!丙然有效!这三人转过身来,同时脸色大变,惊叫出声,拉着裤子拔腿就跑!连带那姑娘也是尖叫一声,昏倒了。
这?!
我…有那么丑吗?紫樱姐姐说过我很美的,为什么把他们吓跑了?难道神仙觉得美,可是人却觉得奇丑吗?
我的脸上一阵烫热,连心也觉得烫热,刚才杨戬看到我,一定也觉得我丑,可是他不说,我……我没脸见人了,我好想哭!
转过身来,正要放声大哭,眼前一个大东西,把我吓住了!我张口结舌,惊吓堵住我的嘴。
两只红眼珠子吓得人不敢呼吸,粗粗的鳞片闪着黑森森的光,还有“嘶嘶”吞吐的、分又的、血红的、长长的舌信,他盘在大树上,悬空伸出他的头,至少有我的两个身子那么粗。
好大的——一、条、蛇!
我双腿一软,几乎错了过去。
“你……干嘛……大白天的变原形吓人!”我定了定心神,撑出一副凶样儿骂他。那三个大汉原来是被他吓走的。
“臭丫头,你为什么没被吓昏?”他粗声回骂我。一溜黑烟,现出人形,灰灰的脸,黑黑的眼圈,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嘿!这家伙看不出我的道行?
“快闪开,别妨碍我采阴补阳!”
“哼!修练各凭本事,为了增加道行而伤害人命,姑女乃女乃我在这儿,绝不许你这么做!”我朗声道,一段话讲完,觉得自己好伟大。
“多事!”他冷哼,居然不说一声的向我冲撞,我变来一根棍子,朝他背上就打,他闪躲不开,平白挨了好几下。
这黑蛇,反应戒慢,蠢笨得紧。
罢了罢了。
他见我变走棒子,瞪大眼睛看着我,问道:
“你不打我了?”
“你还采阴不采?
“打不赢你,还采什么采。”
这臭蛇,倒也爽快。
“你走吧。”
“也罢,我本就有伤在身,下次见面再向你领教。”
领教?哼,我虽然不打他,可是口头上的便宜不占白不占,难得有人能让我这么托大。
“我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现下就只这一件别伤无辜性命,下次再见,叫声姑女乃女乃就不算失礼了。”
“你多大啦?”他很不以为然。
“我五百岁了,今天刚过生日。”我昂然说道。
“我也五百岁,生日早过了,我还比你大咧。”
“手下败将还来罗唆,教你要叫姑女乃女乃!”我威胁他,又把棍子变了出来。
他一见棍子,一溜黑烟闪身消失,空中还听得到他撂下的话:
“下次见面再来分个高下!”
落跑的人还敢逞强,哼!谁怕谁!
我回过身去想探视那位姑娘,谁知道又被唬了一跳。
一个背上背了书架的书生,呆呆的站在那儿,连那条臭蛇离去时留下的疾疾林风也浑然不觉。
我和黑蛇只斗了两三下,想这书生应该也是刚到而已。
我走近,发现他脸色发红,一直瞪着那半果的姑娘。
好啊!又是一个狂。
本想出手教训他,但这姑娘悠悠醒转,又是尖叫一声。
唉,这女孩……
“你……你……”那姑娘嗫嚅着。
“我……我……”那书生也是嗫嚅着。
“你不要看了!”那姑娘环抱双臂道。
可是书生还是盯着她。
她又叫:“你……还看!”
她急得满脸通红,身上的破衣,怎么也遮不拢她粉女敕的娇躯。
“非礼勿视,罪过、罪过,对不起、对不起……”他仓皇的叠声喊道,忽然又拿下背上的书架,月兑去自己的粗布外袍,交给她:“姑娘,你……你……”
那姑娘接了衣裳,书生转过身去,姑娘穿好衣服。慢慢站起身来。
这么一磨蹭,天真的黑了,树林灰暗暗的,月光不肯透支进来,黑地里,我听到那姑娘低低的哭声。
“姑娘先别急……”书生出言安抚她,自己却也是急的没了主意。“真糟糕,我本来是想赶上镇的,这会儿这么黑,怎么走……”
怎么走?这简单啊——我低低念咒,找来了一大群萤火虫,自己也变成了一只特大的萤灭虫,书生焦急的脸上有了笑容。
“姑娘,我们趁着这点光,先找个地方歇脚吧。”书生喜道,背上他的书架提步就走,可是姑娘还是踟蹰。
“姑娘,在下杜晖,表字文举,江州人士;我爹叫杜子丞,在家乡河阳开学堂,还有个哥哥在衙门里做事。在下这一趟是准备进京赶考的,现在天已黑,姑娘如果信得过在下,就请一同觅一暂时歇息之处,有什么事,先歇下再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