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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得云初开 第25页

作者:沈童心

只是断鸿一走,栖云谷就真的沉寂了。

“你去不去你爹坟前认祖归宗,还你原来的身份?你叫虞敏。”踏月说道。她希望断鸿能回复女儿之身,拥有正常的感情。

可是,衣装可以随意更换,心又该怎么换呢?“不……我心里一直认沈半残是我爹,不管我叫什么名字,我永远都是我,这是不会改变的。”

“断鸿,你想去哪儿?”逐星问道。

“我暂时也还没有主意。也许买艘船,大江南北的闯荡,说不定哪天咱们又在哪个天涯海角相遇,那时断鸿已经是个海盗头儿了也说不定。”他淡淡笑道。

“你这孩子……”逐星脸上笑着,心里却也几分沉痛。断鸿真的是男儿性子,只可惜……要是惜欢没死,和他双宿双飞不也是美事?

不过他担心的也正是他的男儿性子。

“我希望你能化解和小云儿之间的仇恨……你和小云儿都一样痴、一样傻,公子从来就没恨过你娘和玄鹰,而你娘和玄鹰在死前更丝毫没有恨意,但是你和小云儿却自己跌进了仇恨的深渊里,这绝不是他们愿意见到的。”逐星道。

“断鸿,云儿姑娘当初恨苦了你娘,但你娘死后,她却懊悔了一辈子……是不是你也要走到那步田地,让一切都无法挽回?”踏月说道。

“我……”沈断鸿一时语塞。多年来,他勤练武艺,机心算尽,尽避矛盾痛苦,报仇仍是他惟一的目标,现在放下了,似乎连活下去的必要也没有……

“我绝不让你们两人相残!”逐星断然说道:“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你二人其中一个死于另一人之手,那我就像这条手臂一样。”

他说罢,竟然半跪在地上,举起身旁一块大石,往自己右手掌砸下。

这一下足以击碎掌骨,这手就等于废了。

“逐星大哥!”沈断鸿大骇,闪身到他跟前,提劲拨开大石,一下跪倒在他面前,哭道:“别这样,断鸿答应你就是。”

沈断鸿孑然一身出了谷,什么都没带,却也什么都没留下。情,他没留下;恨,他也没留下。看似潇洒的走了一段路,却刻意避开往淇水镇的官道。

究竟去哪里呢?难道真的买条船吗?

茶棚在秋风里瑟瑟抖着,沈断鸿一个人在长条凳上兀自沉吟。

店伴端来了一盅茶,也像茶棚似的瑟瑟抖着,沈断鸿瞥了他一眼,心下发笑。就算真的想去买条船,还有个死缠烂打的夏侯靖远得先撂倒,否则他永远不得安宁。

吃完了茶,沈断鸿略略支着头休息一下,恍惚中有人靠近,他猛地抬起头,吸尖嘴巴,运气将方才喝进肚里的茶疾喷而出,射中手上紧握匕首的茶棚店伴。

“你!”那店伴骇得慌忙退开,但已溅得一头一脸都是茶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方才沈断鸿喝的茶里有毒,这店伴当然也是假冒的,想趁他中毒时下手杀他。

“没错,我没中毒。”沈断鸿潇洒笑道:“你大概没打听清楚,才会对栖云谷的沈断鸿使毒。”

使毒不仅要不动声色,还要巧、妙,才能制人于无形。

这世上能对他使毒的人,大概只有他的师父——白云痕。

那店伴不再分说,拔腿便跑,沈断鸿也不追,由地上捡了颗石头,往那店伴背上掷去“噗”的一声,店伴被掷中穴道,倒地动弹不得。

察觉身后飒然有风,沈断鸿双手撑住桌面,脚下轻蹬,旋身双腿踢出,又是两个家伙中击。沈断鸿踢得颇重,那两人一退数步,咬牙又勉强上阵。“等等!”

沈断鸿摺扇“豁”的一声展开,那两人竟是面面相衬,停足不敢前。

“我今儿心情实在不太好,本来想找个人好好揍一顿,可是又需要有人替我去和夏侯靖远传话,你们俩谁要去,我就不揍他了。”他煽着扇子,好整以暇说道。

那两人也来不及纳闷为什么沈断鸿会知道他们的来路,只是争着说要去替他传话。

沈断鸿本就轻狂,加上心里忧郁,于是变得更加放荡。他忽然笑道:

“夏侯靖远到底花多少银子请你们来杀我?”“五百两,不论是不是黑驼帮的人,都可以拿你的人头去领赏。”

“五百两!没想到我倩这么多,怪不得连三脚猫也来凑热闹……”

“黑驼帮三公子婚期近了,他的娘子据说美如天仙,婚仪就不只一千两了!”

“哦?你的意思是……夏侯青阳比我值得更多?”他不服气的笑道。

“青阳表哥当然比你值得更多了。”茶棚里忽然多了一个甜美的女声答了沈断鸿的问题。

沈断鸿往声音来处望去,竟是一个娇美的小泵娘。

“姑娘是……”

“你不记得我!”她小嘴一噘,不悦说道。

沈断鸿微微一怔,实在对这位小泵娘一点印象也没有,只得答道:“你是夏侯青阳的表妹。”

“对。”她甜甜一笑,道:“我叫段菲如。”

其实她只见过沈断鸿两次而已,一次在鱼鸣庄,一次在湖心亭,可是这两次沈断鸿都没有注意到她。

沈断鸿见她颇为娇美天真,于是笑道:“你倒是说说看,夏侯青阳怎么比我值得更多。”

“如果是我靖远表哥就不及你。”她道,同时慢慢走进茶棚。“青阳表哥虽然没有你俊美,可是他温和善良,待人有礼,脾气又好,遇见他的人都愿意和他交游。”

“是吗?”沈断鸿酸溜溜的冷哼一声,心想:难怪师父喜欢他。

忽然,他心下一凛,问道:“他要和谁成亲?”

“和你师父白云痕啊!我说青阳表哥好,连靖远表哥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和你师父两人,好得如蜜里调油……”

沈断鸿一听白云痕没死,先是大喜,跟着竟觉心如刀割。原来那夜恶斗之后,师父也让人救了,亏自己一心挂念着她,她却终于还是撇下自己嫁人去,对象还是夏侯家的人……夏侯靖远几次要置他于死地,而师父居然要嫁入夏侯家……

他只觉眼眶烫热,他别过身去,冷然说道:

“滚吧……回去告诉夏侯青阳,沈断鸿会去送礼,也顺便让夏侯靖远别忙了,我一并去问候他。”

先前那两人一听沈断鸿谁也不揍了,拔腿便跑;段菲如却反而在一张长凳子上坐下。

“你为什么不走?”沈断鸿冷冷喝道。

段菲如一听,差点气白了脸。原来方才他那句“滚吧”也把自己包含在内了!

“我不知道你是在同我说话。”这种无礼的话,她就装作没听见。

沈断鸿也不答话,径自拂袖离去。一路上明知段菲如一直跟在身后,却也不搭理。

来到镇上一家饭馆,店伴迎了来,问道:“客倌要什么?”

“拿酒来。”

“客倌要什么酒?”

沈断鸿不再说话,店伴只好又说:“那小的先给您来壶花雕好了。”说罢,急急下去了。凶神恶煞似的江湖人,还是少惹为妙。

沈断鸿握着酒杯,靠在鼻边闻了闻香气,然后一口喝干了。

“花雕……这名字真是好……”他幽幽沉吟道!“花雕零,叶雕零,兜兜转转迷了心……”

迷了,醉了;痴了,苦了,兜兜转转,零落成泥……他轻狂倒酒,又是一仰而尽……

花雕零,叶雕零,兜兜转转述了心。

奔负长夜不寐人,苦思芳菲任酩酊。

沈断鸿岂止喝了二亚酒,只见他不曾停杯的一直喝到店家要打烊,才烂醉的从腰间模出银两付了帐。

踉踉跄跄的走在街上,秋夜凉,心头更凉,模模糊糊的似乎来到一处池边,他虽然醉,却也明白知道那是水池。在楼云谷,他就是在这冷泉里练功,池里总是漂满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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