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师父,鸿儿好得很,让你担心了。”一扫方才刀言剑语的冷厉,沈断鸿忘情的替她拭去泪水,柔声说道。“那……那……怎么会听说你受了重伤?”
“都是这两个家伙扯的,故意放出这样的谣言,想逼我出来。”沈断鸿道,指着庭中的夏侯靖远和夏侯青阳。
“青阳……原来你刚刚说的任务,就是狙杀鸿儿!”白云痕错愕的望着他。
“我不知道沈断鸿就是你的徒儿……”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看起来这师徒两人的年龄竟是差不多!而看到白云痕为了沈断鸿忘情落泪,夏侯青阳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这位俊雅风流的青年不是她的徒儿吗,为什么他俩举止如此亲密?
“师父,你怎么会认识他们?一定是他们想利用你威胁我,师父……”
白云痕心中一震,断然说道:“不,青阳不是这种人。”
“云儿,你相信我,这就够了。”夏侯青阳望着她。
云儿?他叫她云儿!沈断鸿眉心微蹙。原本担心白云痕在对头的地盘受到伤害,现在听到这简短的两句对话,他也发现了他们两人之间隐隐的情愫。不过现在他出现了,夏侯青阳是不会有机会的!
“既然沈断鸿是云姑娘的高徒,那么事情就好商量了,”夏侯靖远虽然也是满心错愕,仍朗声笑道:“沈断鸿伤我黑驼帮四条人命,不知道云姑娘将如何处置?”
“那也要看他杀的是什么人,该杀不该杀。”白云痕转向沈断鸿问道:“鸿儿,只听你说要下山来找惜欢姑娘,怎么会惹上黑驼帮?惜欢姑娘怎么了?”
提到惜欢,沈断鸿心口一疼,道:“屠龙”伙人找不到我,便寻她出气,惜欢被他们几个凌迟至死……”他转向夏侯靖远,忿然说道:“咱们与人对阵,尚且不对付手无寸铁之人,这厮竟然联合数人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下手,你说,他该杀不该!”
夏侯靖远和夏侯青阳两人同时将目光扫向屠龙,夏侯靖远仍是唇角带笑,而夏侯青阳则是目光严峻的瞪着他。屠龙干出这种事,别说是沈断鸿,就算是教自己碰上了,也务必除之。
“二公子,三公子,我……”屠龙颤巍巍,他双颊凹陷,目光涣散,像只受到极度惊吓的瘦鸡。以沈断鸿的武功,他根本不可能逃得了,但是沈断鸿不肯杀他,只是日以继夜的追他,要他尝到惜欢受害时的恐惧。
“是沈断鸿先来找刘峥晦气,我才……才……”屠龙见夏侯靖远面容带笑,以为自己有了生机,便开口辩驳。
“你要自己了结,还是等我动手?”夏侯靖远冷冷的道。
屠龙一听,陡然变颜,拔腿就跑。不等夏侯靖远下令,他的贴身侍女紫檀衣袖一挥,一枚袖箭破空击出,屠龙背心大穴中箭,一动也不动的倒在沈断鸿和白云痕脚边。
白云痕极少出谷,何曾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一时心中骇然,不禁向后退了一步,紧紧握住沈断鸿的手掌。看见白云痕和沈断鸿的亲密举止,夏侯青阳不禁握紧拳头,眼里的柔情只剩一片晦暗不明。
“阁下果然明辩是非,既然屠龙已死,在下大仇已报,这厢别过了。”沈断鸿心知白云痕有所忌惮,只想赶快离去。
“且住!”靖远冷笑道:“你的仇是报了,咱们的事却还没了;黑驼帮的人自有帮规来惩处,小可如果任由阁下妄杀帮众,倒教人以为黑驼帮无人,将来何以在江湖上立足?”
“你的意思是……”沈断鸿问道。
“阁下如果走得出这庄园,这梁子就一笔勾销,不过刀剑无眼,要是不小心伤到了,那就怨不得小可了。”
沈断鸿冷笑道:“好样的,想以多击少,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随便你想怎么玩。”他转向白云痕,柔声道:“师父,我们走。”
白云痕“嗯”了一声,由着沈断鸿牵着她往外走,才踏出一步,十来个持剑汉子分别自四周围聚,一阵锵啷啷声,个个挺剑待发。
沈断鸿目光转厉,冷哼一声,仍是提步向前。
就在一触即发之际,忽听夏侯青阳喝道:
“住手!二哥,让他们走吧!”
“青阳?”夏侯靖远有几分错愕。
“二哥,云姑娘救过我,不要和她为难。”夏侯青阳说道,眼睛却望着白云痕。他并不知道沈断鸿的武功到底如何,只是以白云痕的武功度测,二哥合帮内这些好手之力,他二人必有一番苦战。
“你……”夏侯靖远先是愠怒,随即笑道:“也罢,好歹云姑娘也与我们有合力退敌之谊。云姑娘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偏偏你的徒儿与我有辱帮之仇,如果云姑娘也能明白事理,做出适当的处置,那么我们仍然是朋友,否则……咱们下次再碰面,只怕是敌非友了。”
夏侯靖远场面话说得漂亮,不提云痕治过青阳的伤,只说是“合力退敌”,也把屠龙的事说成是“辱帮之仇”,这样一来,下次动手便师出有名,也不必再理会青阳的阻挠。
沈断鸿冷哼一声,对他的话不置一词,牵着白云痕,提步离去。
可是“是敌非友”这几个字却在白云痕心里起了一阵震撼,她离去之前,不禁回过头望了望夏侯青阳。
“青阳,此人不除,终是大患!”眼见两人离去,夏侯靖远说道。屠龙等人的命只不过是一个借口,除掉沈断鸿,可以壮大自己在黑驼帮内的声势,因此这件事,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即便会成大患,也只是你一个人的罢了。”夏侯青阳说道。
夏侯靖远见他说得断然,心中一凛,道:“你爱上她了?”
夏侯青阳转身不答。
夏侯靖远本也有意于白云痕,可是她偏难以亲近,今晚听得青阳喊她的小名,又见她那徒弟和她也是极亲密的,顿时觉得气恼厌恶,于是说道:“我看她和沈断鸿亦亲亦师,但是更像一对情人,只怕他二人……这样的女子,不值得。”
夏侯青阳心里一阵厌恶。大丈夫不言人是非,偏偏说这话的人却是他二哥。
“二哥!”夏侯青阳打断他的话,说道:“随你怎么说,我绝不会和云儿动手的。”语毕,当场拂袖而去。
***
“师父,你想去哪里?”
离开了鱼鸣庄,沈断鸿向附近人家买了匹马让白云痕坐,自己则替她牵着马,信步漫走。
夜深露重,满天的月光遍地洒下,连马蹄也踏得零落起来。两人互望了一眼,白云痕心里的惊像这到处散落的月光一样,零零落落的,毫无道理可言。鸿儿眼里有着陌生的寥落,那是因为惜欢吗?为什么她隐隐觉得嫉妒?
而心中矛盾的又岂只是白云痕呢?这一趟下山,两人各自都有奇遇,识得情是何物,便加深激荡、矛盾,栖云谷的沉静只留在栖云谷,出得谷来,外界的澎湃令他们两人都只能随波逐流。
“我知道,你还不想回谷里去,对不对?”
沈断鸿笑道:“师父,我的心事全躲不过你的琉璃心眼儿,既然咱们俩都来了,就一起到处游历游历,可好?”
“出得谷来,只得都听你的了。”白云痕道。她一向待在谷里,外面的世界,她哪里认得方向。
沈断鸿朗声笑了,说道:“好!那咱们俩就一路向南而去,游遍名山胜水。”语毕,他腾身跃起,稳稳坐在白云痕身后,拉起缰绳,策马疾驰而去。
轻纱似的月光里,仍听得马蹄踏踏,还有两人对语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