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蔚宇看她一会儿,别开脸;又再看她,再别开脸,就是忍不住想笑!
盈盈好甜美,她散发出来的爱意那么浓稠,让他整颗心鼓满了,几乎想不起来今天以前的空虚感是怎么回事。
……但他怎可允许自己如此呢?
他绝不多情,更不薄情,他会来只是因为他有亏欠,只是对这小女孩的一份弥补心意,所以他不是来和她约会的,不是吗?
如果是,那他不该放任自己浑沌暧昧,他应该拒绝!
而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不愿理智?不愿拒绝盈盈带来的极致喜乐?为什么他的心那么直截了当地要他承认,金湘蝶和林梦洁谁也没有让他这么充实、沸满了笑意过?
他的心灵是沸腾的,他的情感是沸腾的,他觉得他的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都在笑!
他实在太喜欢这份感觉,舍不得失去……
他强迫自己甩开某些思想。
“走。”他拉她的手:“我教你游泳。”
盈盈依著他站起来。纪蔚宇两手叉腰,昂然而立,一副游泳教练的架势,命令她:“先做暖身操。”
“我不会。怎么做?”
她赖著他,满脑子都是男生教女生打撞球那种肌肤相亲的遐思。
他说:“扭扭腰,甩甩手,跳一跳。”
哦?盈盈觉得应该来个使她“春光乍泄”的动作。嗯……
所以,她不扭腰也不甩手,而是弯腰,企图呈现线条诱人的。
“嘿嘿……”纪蔚宇如此笑著。看来,这女孩是危险的呢!“幸好你是遇上我,要不然会被一口吞下去。”
“吞嘛,吞嘛……不要客气啊!”盈盈挺身迎向他,撒娇地喊。
他骇笑著,握著她纤细的肩,阻止她黏上他。
他们推来扯去,玩玩闹闹,笑得不亦乐乎。
“唉!”盈盈突然莫名其妙感叹地叹了一声。“不知道真正拥有你后,是那么好,而且是那么肉麻的……”
“好了,运动够了,我们下水吧!”
他牵引著她,一步步走下台阶。他们的半身浸在水里,温水游泳池仍然相当冷,不过由于心头热呼呼的,也就不怕冷了。
“来,放松身体,先试著浮起来……”他指引著。
谁来这里真为了想学游泳?她只是贪恋他的身体,渴望与之接触。
还有,今天终于终于把他的胸膛瞧遍了,厚实雄壮,永远都看不腻。
“纪蔚宇。”她偎著他。“别那么严肃地教我游泳嘛,你明知道我不是认真想学。”
他当然知道,拂开自责不谈,他也贪恋著她贪恋的感触。
可是来到游泳池不游泳,他想不出别的花样来。再说都已经下水了,不动动身体,会受冻吧?
丙然吧,盈盈缩著身子,一阵战栗。“噫——好冷……”
“你看你!”他久违的坏脸色出现:“说要来游泳,泡在水里又不肯动,你就撑著别感冒,你要是敢给我感冒,看我绑你去吊点滴。”
“好凶喔!”盈盈大睁眼眸,双手捧心,故意皮痒地说:“等了好久,你总算又变凶巴巴了。还好你又恢复了本性,不然我差点以为自己爱错人了呢!”
模透他的脾气,她已懂得怎么整治他、驾驭他!
所以盈盈撞进他怀里,感性说:“重新见到本来的你真好,你这个又可恶又可恨又可怕又可爱的纪蔚宇呀……”
他没辙地笑出声音……
“算了,既然你不想游泳,我们上去吧,别待在这里等感冒。”
“不行。”她闪开他伸来的手,又娇又刁:“不能就这样结束,我还什么收获都没有。”
“你要什么收获?”他温柔地说,耐性许多。
“我要闭气让自己整个人沉入水里面,然后,你下来找我!”
“也好,也是一种运动。”他笑允。
一听他不反对,盈盈立时流泄出一个古灵精怪的俏笑。
“好,那我先深深地吸一口气,你看到我没顶之后,再来找我。”
“没问题!”他说。
盈盈嫣然望他一眼,张开红润小嘴,用力吸足氧气,慢慢地窝进水中。
她要他的吻,好想好想要。
就在此时此刻,就在泳池水中,她要替自己完成梦寐以求的绮梦。
她一投进水中就动手把泳帽解下来,丢在池底,让自己微卷的长发顺著水流,自由自在地散开来,就这样她发丝在水底打著波浪,漂浮著、舒卷著……
纪蔚宇依约潜入水中,看见她。
她……她美丽的容颜,撩人的发浪,迷蒙的眼神,索求的樱唇。
他有一股没来由的鼻酸,有什么在他体内就要瓦解了!
冷漠与冰霜曾占据他的身体,偷偷筑成一座自卫的堡垒,现在,盈盈狂烈而无悔、长久精心守护著他的爱情,击碎堡垒的一角。
他空乏的灵魂瞥见从那一个缺角透射进来的一丝光束,他被光华披身、洗涤,而堡垒终告颓圮崩解……他滑向她,紧靠她,强而有力的手臂将她箍得筋骨生痛,在水中放肆狂炽地吻起来。
他们交缠的口里释出许多泡泡,藉著池水的掩饰,盈盈在热吻中,纠结著眉流泪……
啊,纪蔚宇啊纪蔚宇,她终于把她的吻托给了他呀!
在水的里面,他的双手情不自禁捧起了她的脸。
水流婉蜒的声音轻轻搔过盈盈耳畔,轻轻弹动纪蔚宇的心,水似乎带来了某种苏醒,把他那内在深摺的底细,温柔地骚动了……
纪蔚宇满足在吻里,战栗在吻里,狂喜在吻里,彷佛一对相爱至深的情人被战火拆散,各自经历生离死别之后,奇迹地重逢,才能激出这世上最美好甘甜的一吻。
他是爱她的吗?不然为什么他能品尝出这珍罕滋味呢?
他是爱她的吗?那么为什么他以前并不曾知道呢?
他是爱她的吗?不然为什么老三和梦洁那天都这么说呢?
他是爱她的吗?是吗?是吗?
老天!他能不能什么都别管,而从这一秒开始爱她?
可是,他可以如此见异思迁吗?那梦洁呢?他将她置于何地?自己和她,又情何以堪?
水声轻轻地呼咙、呼咙……
那是一种远古的、幽闷的声调,轻轻地响著,呼咙、呼咙、呼咙……
它仿佛打开了一则记忆,一则他们曾经共有的记忆,只是纪蔚宇永恒地失落了,所以共有地成了盈盈私藏的、永不能说出的秘密。
那是在好久以前,一天的下午,纪老爹带著他来家里作客。
盈盈六岁,初见纪蔚宇。妈妈抚著她的头,笑说要她叫他纪哥哥……
盈盈乖乖点头,没什么意见,就听话地对著他喊了一声。
她第一次喊他时,用著甜甜软软的语调,好爱娇地喊著:“纪——哥——哥——”
没想到他不但不领情,反而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然后斜著眼珠子看她一眼,撇嘴说:“肉麻!”
盈盈不高兴起来。
说她肉麻?人家她都是用这种语气喊爸爸、喊妈妈的呀,他们都好喜欢,一听就开心,只有他说肉麻!哼,神气什么呀!什么纪哥哥?有什么好稀奇的!
既然对方不友善,盈盈也没有必要再示好。她把小小的身子腻回妈妈的腋窝下,藏起半个脸蛋,悄悄地露出一只眼睛,瞪他、睐他、瞅他、眯他,用尽挤眉弄眼的方法报复他……
他也不甘示弱,就在大厅中,旁若无人对她伸舌头、掀鼻子、翻白眼地扮了很多鬼脸。
这个臭男生!
盈盈生气地扁著嘴。要不是有大人在,她一定抓起茶几上的苹果砸过去,把他讨厌的鬼脸给砸掉。
就从这一秒开始,盈盈对他记了仇,认为像他这种没礼貌又讨人厌的小孩,以后最好不要再来她家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