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洁先被送回家,她下车时才对盈盈说:“盈盈,别怕,待会好好跟你纪哥哥谈一谈,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他,好不好?”
盈盈点点头,车门合上,剩下两人独处,
要是以前,她一定会充份利用时间,叽叽喳喳拉著纪蔚宇闲扯,缠著他、讨他欢心。然而,今夜,她失却那份心境,无法轻松作怪。
纪蔚宇仍不说话,一张脸孔板著,威不可犯的样子。直到车子驶达孙家大门外,他才煞车,回头望著后座的她。
盈盈还是把脸对著车窗外,不理他。她有点赌气,另外也因为迷惘了,不知道现在他们之间算什么?
以前的感情非常自然,像兄妹、像亲人,当然他更是她最亲爱最亲爱的白马王子。而今他们各自失去了定位,明明很熟,但又有著陌生人的尴尬。积了一堆情绪在那里打结,闷得心痛,而无可奈何……
“盈盈。”纪蔚宇打破沉寂。“你要跟我们纪家绝交了吗?”
她听懂他语意里的挽回和懊悔,立即伤心了起来,喊著说:“不是我不要你们,是你不让我要!你说你再也不要看到我出现在你家,那我干嘛呢?难道还去偷偷模模巴著你们家的人不放吗?”
纪蔚宇皱了下眉头。
她终于抬眼迎视他,脆弱而自残地说:“何必那么自取其辱,我识相点自动滚到一边,不再碍你的眼,不好吗?”
纪蔚宇望著她无言的眨眼。事实上,这段时间他也不好受。
那天的事,确实把他气得怒气冲天,让他失去理智,口不择言。
本来他是觉得盈盈一直被娇宠过了头,许多言行举止总是无法无天,没有分寸。
她该有人教训,才会学乖!所以当时他对她发完脾气,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份的地方。没想到后来盈盈却开始疏远纪家的每一个成员,而大哥心许已久的恋情,也因此无疾告终。他才知道,自己真的伤了这小女孩的自尊,他不是有意的。
毕竟,盈盈再怎样跋扈胡闹,也只是他一个没长大的小妹妹。她犯了错,凶也凶过了、骂也骂过了,他还是疼她,还是希望他们一如往常,依然熟络、依然友爱。
可是,盈盈不懂吧!她完全被他吓跑了,把气话当真,再也不敢和他亲近。
“对不起,我想我真的吓坏你了。”
能让倨傲不羁的纪蔚宇开口向人道歉,非是易事。
盈盈清楚这个,所以眼眶濡湿,傻气地反应出感动与幸福的神情。
纪蔚宇看了她的表情,自责加深。
他润润唇,口吻更柔软地说:“我们恢复邦交吧,下星期我过生日,你一早就来好吗?”
“嗯。”
“我要听见你说『好』。”他模她的脸。
“好。”
他放心地笑了。“有没有话对我说?”
“你不讨厌我了吗?”她问。
“不。”他笑。
他很少对她笑得这么温柔、这么迷人的,盈盈目光停留在他好看的笑容上,也跟著笑了。
他们因为在酒吧相遇,而重修旧好。一切值得欣悦。
但盈盈对他的感情却不能如昨,不能再那般天真、自欺,一厢情愿作著美丽的梦。
梦中,他会爱她。
现在,她对他曾经拥有的梦已醒来!
梦就怕醒,醒了再睡,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失而复得,回到同一个梦中了。
当纪蔚宇邀请盈盈参加他的庆生会时,她就悄悄下定决心,一定要送他一个最棒、最特别的生日礼物,
今年,纪蔚宇过二十二岁生日。
饼了今年,谁知道明年、后年、大后年,她还能不能与他共度生日?
纪蔚宇和林梦洁的感情很稳定,也许明年纪蔚宇大学毕业,就会娶林梦洁进门了。到时候,一切都会不同。
所以,她只剩今年,可以在他的生日好好尽一份心。
她将要亲手做一件礼物,做为他的生日礼物。
毛衣?围巾?她不会打,而且也太老套。
何况林梦洁在将来的日子,肯定有机会为纪蔚宇织毛衣、围巾、帽子什么的,她才不要她送的东西和林梦洁重复,不然纪蔚宇不会珍惜她送的,而会喜爱林梦洁的。
那还有什么其它的选择呢?下个星期转眼就到了,她没有时间思考太久。
问问别人的意见好了。
她去问妈妈。
妈妈说:“纪蔚宇生日要送什么呀,要亲手做的?嗯,酿一缸酒怎么样?纪家有收藏美酒的雅癖。”
“那是纪老爹,又不是纪蔚宇!”她瞪著妈妈。“再说酿一缸酒,要酿到民国几年去?真是馊主意。”
算了,去问问小雅、小卉她们好了。同样年纪的少女,心思应该比较接近。
小雅说:“好耶,亲手做一件生日礼物送给恋慕的男人,对象是谁呀?”
“呃,我想当作家,在写小说啦,卡在这里写不出来,快帮我想剧情……”
打死不能吐露实情,被人知道她单恋不成,还执迷不悔,等她开学准成为全校的笑柄。
“写小说?真厉害!好,我帮你想。”
盈盈觉得问对人了,希望满大的。
“那做一个女圭女圭给他吧!”
“什么?”盈盈颓然惨叫:“女圭女圭?怎么会是女圭女圭?”
“对呀,漫画里面女学生送礼物给男同学表明爱意,会送女圭女圭和卡片呀!再说,如果我喜欢的人送我可爱的女圭女圭,我一定会高兴到昏倒的。”
看来,她是比同龄的女孩成熟一百倍。唉!比妈妈的还没有建设性,罢了,罢了。
还是去问黑皮试试看吧!
黑皮说:“礼物呀,送我吗?”
“对,下辈子。”她说。
“那不然你下辈子再问我好了。”
真够欠扁,她骂他:“快点想啦,认真一点,别胡乱出鬼主意!”
“酷炫披风怎么样?”黑皮说。
“披风?”
嗯,纪蔚宇的身材魁梧健壮,披上披风,迎风而立,保证帅到不行。
“男生都喜欢披风吗?”她问。
“对呀,就像电影教父那种『老大』,都在西装外面加一件披风大衣呀,哇,真是风靡全球,简直成为所有男性的衣著典范。”
黑皮叽哩呱啦,打开话匣子,嘴巴停不了。
盈盈自动关闭耳膜,她要的答案已经要到了,可以不听其它旁枝末节的部份。
就决定做一件披风大衣了。
她可以请裁缝师傅来家里恶补,现学现卖,还得买一架缝纫机。
有钱好办事。她把她的要求告诉孙夫人后,知道有人会把事情张罗得稳稳当当,所以,她要做的事很简单,只要在家里等裁缝老师来就行了。
为了纪蔚宇的生日而挖空心思,大费周章……这事,孙夫人把女儿的一片痴心看在眼里,没去阻止、没去劝解,这孩子对于爱情死心眼,想不通,那就由她去吧!
还这么年轻,不能被爱,但求彻彻底底地爱一回,她没有错,不必责备女儿。
纪蔚宇这孩子不爱她女儿,却得到她女儿全心全意的爱,他也没有错,她不能怪他。
在她这种有了年纪的妇人看来,爱情本身没有是非、没有对错,只有选择……
明知他选择林梦洁,女儿仍执意选择他,也就等于选择了“寂寞”!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感情路,如果注定要在上面走一遭,即使风霜雨露,也没人拦阻得了。
让盈盈闯一闯,有时候,幸福就是这样闯来的。如果试过了,犹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那么至少没有遗憾,而且在将来,还能去拥有一个属于年轻的、勇于逐梦的回忆。
第二天,孙夫人特意整理了一间大房间给她充当缝纫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