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笑成一串:“你猜猜?”
“猜猜?是要嫁给我吗?那好像不是你对我负责,应该是我对你负责才对。”
她脸红地叫:“谁说是要嫁给你,胡说乱讲,才不是!”
柏载文不禁又大笑起来,水仙总能轻易地为他引来欢乐。
“那是什么?”
“唔……”她嚅嗫:“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喔。”
“好,不生气,我是绝代好男人,你给的封号,你忘了?”
她吐着气,耸起了肩膀:“好吧,我跟你说,我对你负责的意思,就是说……就是说……”
“就是什么?”
“就是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为什么?”柏载文一脸的不解,甚至有点委屈。
“你心里有芥蒂,去给医生开导一下比较好,我不希望你心里有问题,我会担心。”
“喂……你,喂……”他百味陈杂外加无言以对,只好一直喂呀喂的。
“干吗一直喂我?”
他瞪着她看,水仙也回视着她,两个人看来看去,突然间,一起爆出大笑,他们笑得连行驶中的车子都跟着哄然的笑声颤动。
“完了,快翻车了。”水仙笑着尖叫。
“放心,不会翻,这个我也可以对你负责!”柏载文也笑着叫。
“哈哈……”
在持续不断的兴奋笑声里,车子总算安全驶达目的地。
水仙跳下车子,蹲在地上,还在笑。
柏载文打开车门走出时,也在笑,他伸手去拉蹲在地上的水仙:“起来、起来,我们去吃饭,别再笑了,再笑也笑不饱。”
“我发誓我真的饱了,笑饱了。”水仙边笑边说。
“笑饱了也要吃点东西,起来。”柏载文虽然笑说着,仍含有命令意味。
“好啦,”水仙合作地被他拉起来。“我们吃什么?”
“可以吃饭,可以泡茶,先吃饭再泡茶。”
“我真的吃不下饭,怎么办?”
“那你吃水饺。”柏载文技着她走进餐厅。
美好的夜,总在有柏载文陪伴的时光慷慨地降临。用完晚餐,他们在停车场绕着圈子散步,水仙这时才把小提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送给你,柏大哥。”她双手捧着一个小礼物,包装不算很精美,却很可爱,像一颗软糖的形状。“这是什么?”柏载文一震,感到十分意外。
“这是我的‘特殊理由’,你记得吗,就是它害我迟到四十五分钟的。我为了写里面的一张小卡片,花了两个小时,涂涂改改都写不满意;还好我是先打草稿,要不然可能要浪费掉几十张卡片呢。”
柏载文接过她的礼物,心中的震动仍未平息。他握着礼物,很轻软,几乎没有重量,猜不出里面的内容。
“这是什么?”他惊喜而动容。
“你可以打开它呀,希望你不会觉得太寒酸,那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为了它……我也彻夜不眠了好几夜。”
柏载文低头看着手里的礼物,慢慢拆开包装,他看见礼物是什么了,他把它拿了出来,一条毛织围巾,一种发亮的、适宜男人戴的紫黑色围巾。
“你织的吗?你亲手织的吗?”从来没有女人亲手为他织一条围巾,可是少年时代的他,却曾期望未来的女朋友会送他这份礼物。
他无法形容他的激动,也无法形容他有多喜爱、多珍视。
水仙娇羞地说:“你看出来啦?我织得不好,其实那条围巾织完后,我才发现漏了两针,但是今天就要见面了,我来不及拆掉重织,希望你不会太在意!”
柏载文真心地说:“不会,我很喜欢,我真的很喜欢,谢谢你!”
“还有一张小卡片,你不看吗?”
柏载文找到了那张小卡,打开来看——
柏大哥:
冬天来了,冬天年年都有,其实没什么特别。然而今年是我生命中第十八个冬天,它,却很不同。
今年冬天,我织了一条围巾给一个为我送来“温度”的人。“温度”有许多涵义,代表温暖,代表关怀,代表情憬,或者还有其他更多。但愿这一条围巾能包含比“温度”所代表的更多的东西回报,那些东西,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诉说得清的,但或许有三个字却能说明得更详尽,那就是——我爱你。
知名不具
随着这张小卡所带来的“温度效应”急速蹿高,“它”让柏载文觉得全身发热,觉得烫手!
没有水仙期待中的回应,柏载文的笑容隐去,他的面上阴晴不定,为什么会这样?柏大哥不爱她吗?他该是爱她的,否则他怎么会花费那么多精神与金钱,不断地去酒店见她?而且当她开始和他约会,他就不再往酒店跑了,这就证明了他之所以会去酒店只因为她……
柏载文读完那张卡片后,始终不习正视水仙。水仙爱他?很意外吗?他并不意外,他意外的是水仙会表白得那么快,那么不经考虑。当然,她才十八岁,她需要考虑什么,何况她什么都不知道。柏载文勉强笑了,他不想正面作答,但是他也不能一直不说话下去。
于是,他随口说:“到现在我还叫你水仙,还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柏载文在逃避,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想逃避,水仙就不想,她要知道答案。
什么美好都早已溜走,水仙的脸庞也已黯然,时间开始煎熬她,每一秒都变成一根刺,螫着她、扎着她。
“柏大哥,你爱我吗?”含着泪,水仙在过分紧张的情绪中艰涩地开了口。
柏载文真的很喜欢她,很愿意对她好。为水仙付出,已成了他的一种享受了,可是,这是爱吗?还是基于思念紫嫣的移情作用呢?
他首次逼自己去想个透彻。
一开始静下来想紫嫣,心就抽痛了!柏载文闭起眼睛,印上心头的是紫嫣的形貌;他试图找找他的心里面有没有水仙的存在?得到的结果只是紫嫣在放大,紫嫣在笑,紫嫣笑着的眉眼愈来愈弯、愈弯愈近,近得不能再往前时,紫嫣的眉眼破碎了,碎了以后,化作颗颗泪珠炸向他,以更胜海啸的巨大威力,冲撞、席卷、毁灭……终于,末日过去,在海啸溃散浪水退去时,他睁开湿淋淋的心眼,发现一切都空了,空了的心,也看不见水仙。
他终于抬起脸,悲哀地说:“我不爱你!”
水仙吸着气,把泪水硬生生逼回眼睛里,她勇敢地说:“是吗?你不爱我,那你爱谁?”
“我爱一个已经抛弃我的女人,但她抛弃我,不是她的错!”
“是你的错?所以你爱她,你想用你的爱来赎罪,所以你不能爱我?即使你其实已经爱上了我?”“水仙,你太早熟了,”柏载文难受地说:“不要追问答案,要不然……你会了解,原来我们都很可怜,”
“我不可怜!”水仙喊着:“至少我知道自己爱谁!知道自己爱谁,是一件幸福的事!因此你也不可怜,因为你也知道自己爱谁,一个人的生命里拥有爱,就够了,就够了……”她的声音哽住了:“即使那个人根本不爱我。”
“怎么可能?”柏载文苦笑:“你深爱一个人,即使那个人根本不爱你,你也能感到很幸福?这是自我安慰吧!”
“对你来说或者是自我安慰,对我却不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我不能要求你和我一样,但是,柏大哥,因为爱着你,因为你存在,我很幸福。”
水仙坚定而深邃的眼神,令柏载文再度愕然。
水仙的心思,他弄不懂也研究不出来,但他相信她每一句话都发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