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书饱足了,闲闲地托起杯子啜饮,嘴角唇边的笑意始终没停过。
“你说话!”她采命令式口吻。
“你好好吃晚餐,吃饱后我们再谈。”他说。
“不吃!”白熙阳迅速表示。
“那喝点汤吧。”
“不喝!”
快如闪电的回答,眼看即将打雷下大雨了。
吕大书依旧笑着,眼光更柔更深了。
“我好讨厌你的笑,你能不能不要笑,你笑起来像老好!”愈来愈差的形容词,气呼呼地迸出口:“你贼兮兮,简直可以上八点档主演一代奸臣吕大书!你长得就充分像个乱臣贼子,连演都不用演,你,就是你——”
说到最后,白熙阳的手已经指到吕大书的鼻子上,声音也变成尖锐的嘶叫。
吕大书看着熙阳一连串的有趣反应,到此时才纵声大笑。他把熙阳举在鼻端的手一把捏住,握在自己胸前,轻轻唤着她:“熙阳,我又没说什么啊,你怎么气成这样?”
“你是没说什么,可是比说了什么还可恶!你居心叵测,一肚子坏水,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挠我出去工作!”她虽不精明,可这基本的判断还是有。
吕大书认真地看着熙阳:“你听我说,我并不是说你一定不能去,我只是问你能不能不要去。”
“我为什么不要去?”白熙阳充满敌意反问。
“用个礼物跟你交换。”
“不换!”白熙阳闭上眼睛,毫不犹疑。“说什么都不换!”
“不考虑一下?”吕大书换了个坐姿。
“不换、不换、不换,就是不换!”白熙阳一叠连声地喊。
“带你出国玩,时限三十天,世界各地任你挑选。但是,回来之后不准再提关于工作的事。”
白熙阳呆了,狐疑的眼光扫向大书,同时脑海已经决定连考虑都不用考虑了,直接放弃流浪,去跟他条件交换。
而吕大书虽认为这事有九成把握,不过这种紧要关头,他还是有点紧张。因为太在乎她了,又因为熙阳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小妻子,有可能会逆转情势,来个软硬通杀,要出国、也要工作,夺得双项锦标,成为最后大赢家。
这一对夫妻,同时嘎然静止,不动声色地互相猜臆对方的心思。
饼了好一会儿,白熙阳试探性地问:“我要去埃及喝尼罗河水许愿,然后进金字塔探险。”
“好,去埃及。”吕大书笑允。
白熙阳高兴地跳起来,攀上大书的膝盖,环抱住他的颈子,心花怒放地说:“我要去巴里岛,收集岛民们的木雕作品,还要去海神庙观赏民俗祭舞。”
“好,去巴里岛。”
白熙阳“呀荷”地欢呼起来,手足舞蹈地摇摆身子,弄得吕大书坐不稳,差点怀抱着她一齐摔下座椅。
“我还要去大英博物馆,去剑桥大学泛舟游湖!”
“好,去英国。”
“耶——”白熙阳趴在大书身上狂呼:“跟你换,跟你换,哈哈!”
吕大书亲昵地抚抚她芬芳的发丝:“好了,可以吃饭了吧?”
“嗯。”白熙阳柔顺得像只猫,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捧碗扒饭。
吕大书丢掉了心中的大石头,轻松地展开笑颜,他知道他过关了。
或许这样的夫妻经营之道,在旁人的眼中像一场闹剧,但这就是他们自己的浪漫方式。在两人世界中,他就是王者,熙阳是王后,他们不需要门外的风风雨雨;而在门里面,他们有权选择自己的情趣与情调。
他再一次看着他的瑰宝,感到无比满足!
十五天后,是他们登机踏上旅途的日子。
中午时间,柏载文与汪紫嫣趁着休息空档开车送他们至机场。
当飞机起飞,破入云空的时候,柏载文和汪紫嫣已驱车回到公司。
汪紫嫣煮了两杯咖啡,两个人并肩坐下来,一起享用。
“羡慕吗?”柏载文问。
“不。”她说,灵活的眼色还带着种妩媚。“我丢不下工作,所以无法敞开胸怀投入玩乐当中,要告长假,我不放心把工作交托给别人,我只信得过我自己。”
“但是大书却很安心地把工作托付给我们。”柏载文又说:“那么托给大书,你放不放心呢?”他笑等紫嫣回答,其实若能安排出时间,他也想与紫嫣出国走走。
“托给大书我自然是放心,只是我不愿意。我喜欢我的工作在自己手中茁壮成长,这种成就感,我舍不得送给别人。”汪紫嫣放下咖啡杯,凝视载文。
“我懂。那么,轮到我们出国二度蜜月的时候,只好等到退休了!”
“没错。”汪紫嫣顺水推舟。
夜晚,柏载文与汪紫嫣用过晚餐,一起走到天台上乘凉。微风徐徐,月色皎洁,漫天的星子也晶亮清明,这是个适合谈心、美好的夜。
“你想熙阳是个什么样的人?”汪紫嫣忽然问,因为在大书保护下的熙阳,像个谜。
“简单而美丽的女孩!”
“我呢?”汪紫嫣笑问。
“复杂而美丽,却平衡的女人!”
载文的回答让汪紫嫣畅心愉快。
那是种恰如其分的恭维,像她这样的女人,最懂得欣赏这种恭维。
意识到载文紧紧追随的目光,汪紫嫣也回应过去。她注视载文,高大、英俊、玉树临风……
两双多情的眼,在月轮下幽深闪烁,两个人都微笑着,他们渐渐靠紧,依偎着彼此。柏载文挽住紫嫣的纤腰,不觉共舞起来。
夜更深,月色更好,宁静得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汪紫嫣仰起脸看住载文,黑缎般的长发在月下仿佛披上一层极细的金网,粼粼诱惑着载文的唇。他嗅着她,吻着她,更紧紧地拥住她……
第二章
吕大书与白熙阳结束了长达一个月的假期。
从机场回到家后,白熙阳用力把行李任床上一丢,将行李箱里所有的东西统统倒出来,撒满整张床。床上衣服、糖果、名信片、皮包等等东西,琳琅满目地散布着,花花绿绿、五花八门,热闹又好看。
她看着笑着,跳到床上又踩又蹦、又踢又喊,然后让自己摔倒在床上,抱着衣服滚来滚去。吕大书也看着笑着,伸手要去抓她。
白熙阳抱起枕头挡他,两人笑闹成一团。
门铃忽然急急响起,吕大书和白熙阳停止动作。
“会是谁?”白熙阳发出疑问。
“一定是载文和紫嫣向你讨礼物来了。”吕大书笑答。
“好耶!”白熙阳欢呼起来。“那你快去开门呀,我来把他们的礼物翻出来!”
吕大书迈开大步走去开门,门打开后,赫然只见载文一个人。
“紫嫣呢?”吕大书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他仔细地留意载文,见他脸色青黄、头发微乱,服仪也不似往常整洁,下巴的髭须也没有理干净,眼里布满了血丝。
“大书,”柏载文喊出一句话:“紫嫣怀孕了!”
“是吗?这是好事呀,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她不愿意生下来,她要把孩子拿掉!”柏载文说得急怒攻心。
吕大书不明就理,不知如何反应,只有听载文继续说下去。
“这几天,我简直没办法跟她共同生活在一起。她凭什么拿掉孩子?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有权留下孩子!虽然孩子是在她肚子里,却不是她一个人的,起码我有一半的发言权,她应该要尊重我!可是她不肯、她不听,她坚持要把孩子拿掉。”
吕大书目睹这一幕,看着载文咬牙切齿、失神愤恨的言词,渐感事态严重。
“她怎么可以这样做,她……她是刽子手,我不会原谅她,一辈子都不会!”
“载文,”吕大书皱眉遏止他:“你冷静一点!你找紫嫣好好谈,慢慢沟通,紫嫣不是不明事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