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加索痛苦地说:“我不想失去你,你是我的心……”
小蝉的心抽动,她也伤感。惟有这样说:“若然你肯放胆去爱,每一个与你有缘的女人,也会成为你的心。”
毕加索没作声。没多久后,小蝉感觉到他的肌肤微震,她用双手捧起他的脸,发现他在抽泣。
她心痛了,重新把他抱得更紧。
毕加索哽咽着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像你那样进入我的心!”
小蝉轻轻摇头,抚模他那宽阔的背部,对他说:“你知道吗?当你的心决定了欢迎一个女人,她们才能走进去。我能走进你的心,只因为你放胆放我内进。”
毕加索悲伤得掩住了脸。
小蝉说:“很多女人梦想走进你的心内,她们全都希望为你驱散寂寞,令你快乐。”
毕加索一直在哭,悲伤不尽。而抱着他的女人,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女人,他从来不会让自己当着一个女人面前哭得这样无助。
这一男一女仍然在巴黎手牵手,但日夜谈论的内容,却是另外一个人。他们讨论着阿光。
对于小蝉的男朋友,毕加索好奇到不得了,无论那个人是强又或弱,他也想知道更多。
毕加索要求小蝉告诉他关于阿光的事,起初小蝉不肯说,然而自从某次她透露了一点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无时无刻都在说着阿光,忍耐得太久,机会一到,就缺堤泛滥。
在咖啡座中,小蝉说得七情上面。“他是一个很俗很俗的人……其实,男人庸俗是平常事,但他的最差之处,是迫使别人信服他那些庸俗的观点……
“他一点也不体贴,这一点,比得上你。他的世界就是全世界,他从无想过要把心靠近我的世界……
“很难才碰上一个像他那样毫无灵性的人,他对一切艺术都抱着一个反感的态度,我完全无法与他分享我的世界……”
毕加索对整件事十分感兴趣,他问:“那么为什么你还要与他一起?”
小蝉喝了口咖啡,神情无奈起来。她说:“你也明白的吧,女人与男人永远无法在爱情中平等,男人轻易就能找到女伴过日子,但女人,要找到一名有诚意,一起生活的男人是件困难的事。”
毕加索便说:“即是说,你只为了有男人相伴过日子而留在他身边?”
小蝉羞于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除了他大概无人会娶我。”
毕加索一边喝着热朱古力一边说:“像你这种女人活该被男人虐待。”他瞪了她一眼,说下去:“还好意思走到我的世界来教训我,你最应该日日对镜骂醒你自己。”
小蝉低下头,她的确就是这种人,有勇气调整别人,没勇气改善自己。
毕加索问:“那么你有什么打算?”
小蝉没精打采地说:“杀死他。”
毕加索从耳耸肩:“就这样吧!”
小蝉抬起疑惑的眼睛。“你也认为只得这个办法?”
“对呀!”毕加索语调轻松。
小蝉捧着咖啡杯,非常泄气。
看到她这副样子,毕加索就笑起来,然后说:“你该回去,杀死那个对你不好的阿光,继而让新的阿光重生。”
小蝉定定的望向毕加索,毕加索就说下去:“杀掉他的所有缺点,重塑一个新的阿光。”
小蝉皱住眉,完全无信心。“可以吗?”
毕加索大动作地摆手。“怎么不可以?你可以把我杀掉,为什么不可以把世上其他男人杀掉?”小蝉垂下眼,眉头仍然皱着。
“要点是,”毕加索说:“你要舍得。如果他改不好,你便不要他。女人只要抵受得到孤独,便有资格杀死任何对自己不好的男人。”
“舍得……”小蝉呢喃。
毕加索说:“你得到过我,世上还有什么男人你会舍不得?”
小蝉心头一震,他说得再对没有,既然她已得到过世上最困难又最有魅力的男人,还有谁会放不下?
留过在毕加索的身边,已了结了所有心愿。
“是的,我的最大问题是,从无考虑过自己一个人终老。”小蝉低声说。
毕加索挤出反感的表情。“别说得那么可怜,你怎么会肯定余生就只有阿光一个机会?”
小蝉轻轻摇头。“我就是从来无勇气放手。”
巴黎街头的卖花姑娘在各咖啡座中往来,一名捧着花篮的褐发少女向毕加索递来一朵淡黄色的山茶花,他接过了,把钱币放到少女的手心内,然后把花递给小蝉。小蝉带笑接过花,点头道谢。毕加索站起来,望了她一眼,说:“走吧,来自未来世界的门口地垫。”
小蝉连忙站起来,高声抗议:“我才不要做门口地垫!”
毕加索扶着她的一往前走,笑着说:“我花了一生把女人比喻为门口地垫,想不到原来形神最似的就是你!”
小蝉嘟着嘴拍打他。毕加索笑着躲避边走边说:“居然还自以为是,教我做好男人,自己的男朋友却是世上最差的!”
小蝉从后扑上,伸出手臂扣住毕加索的脖子,高声说:“你敢胆多说一句我就要你人头落地!”
毕加索吐吐舌,继而使劲地弯,就强行把小蝉背起来。强壮的他,背着小蝉在大街上跑,跑了半条街,抵受不了她的尖叫,才把她放下,身手笨拙的小蝉跌倒地上,毕加索就指着她大笑。
小蝉爬起身,握着山茶花与二十岁的毕加索在街头追逐。路上马车往来,小狈在跑,头顶上鸽子在飞,人们各怀着他们的人生与她擦肩而过。蒙马特山头的黄昏特别美,街边卖艺人的小提琴声如泣如诉,教堂传来钟声,红磨坊内的美艳女郎引吭高歌……
她与他就在楼梯的转角处拥吻,那墙上阔大的影子把爱情渲染得伟大情深,而毕加索年轻的身体散发着颜料的味道……
一切都在梦想以内,连最意料不到的都已成真。
她得到过这一切,为什么还要在意阿光一年后是否迎娶她?
原来,勇气,真的靠经历练就出来。小蝉取笑自己到了今时今日,居然仍会为着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而费心。
毕加索咬着涂上鹅肝的面饱,对小蝉说:“告诉我,阿光有什么优点……如果有的话。”
小蝉捧着汤,边喝边说:“他专一、重视婚姻、我有危险时,他会表现得似个男子汉,他曾经奋不顾身地为我抢回被贼人抢走的手袋呢!”
毕加索点点头,问:“还有呢!”
小蝉眼珠一溜,说:“他长得高大英俊,专业有前途,工作动力。”
毕加索说:“都算有些优点……但当然完全比不上我!”
小蝉伸出脚来踢他。“硬是要找机会自大一番!”
毕加索用餐巾抹了抹嘴角,然后说:“你是为着他的优点所以留在他身边?”
小蝉的神情立到无奈起来。“可以说是吧……但说真的,恨他的感觉,比什么都强。”
毕加索便说:“那么我们就完全不用再理会他的优点,就算他优点再多,也补偿不了你对他的缺点的恨意。”
小蝉摩拳擦掌。“想起他便自然充满杀意。”
“但你们又不分手啊!”毕加索随即说。
“对啊!”小蝉点点头,似乎一派理所当然。
毕加索叹气摇头。“女人要沦落,谁也阻不到。”
小蝉说:“你不是女人,你不会明白。”
“所以我最看不起女人!”毕加索说。
小蝉挤出不满的表情。“够了够了,我要你帮我,不是要你奚落我!”
毕加索捧着一盆甜品来吃,耸耸肩。“没什么的,以牙还牙罢了!”
小蝉再踢他一脚。“说什么报仇似的,我们在互相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