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加索责骂她:“你是不是故意要丢我的脸?”
范思娃愕然。“丢你的脸?你在说什么?”
毕加索一脸仇恨地说:“你故意坐在我的旁边,用意是告诉我的朋友,你有权利剥削我的自由!”范思娃愤怒又讶异。“真亏你想得到!”
然后又在某一天,范思娃情绪抑郁,躲在阁楼独自饮泣,刚巧毕加索上来发现了,便问:“你为什么哭?”
范思娃企图向毕加索倾诉,然而毕加索却显得十分高兴。“不错不错你继续哭下去,我去拿笔与纸,我要画这张哭丧似的脸!”
范思娃就气馁了。原以为可以在伤心时得到一些慰籍。她摇了摇头,刹那间就连哭泣的也失去。她站起来,离开了阁楼。
而事情的结局当然是毕加索大发雷霆,他怪责范思娃不再哭泣。
范思娃问他:“我心情转好你不替我高兴?”
毕加索决绝地说:“不!”
范思娃苦笑,她叹着气由他身边擦肩而过。
这样的关系还怎会有挽救的余地?两人一碰头永远就像仇人见面。
终于范思娃决定离开,而毕加索,就一如以往,循例挽留她。
范思娃已经绝望。她平静地对毕加索说:“你就是童话中的蓝胡子,当他不爱一个女人,处理的方法不是与她分手,而是把她杀死,然后放进地牢中。你永远不会放生一个女人,你不会让女人活着离开你。”
毕加索倒觉得这个比喻很新鲜,他的双眼掠过一缕精灵的光芒。“还有呢?把故事说下去。”
范思娃掩脸失笑,她叹气又摇头,她说:“你知不知道与你一起最可怕的是什么?”
毕加索瞪看她,没回答。
范思娃就说:“是你没人性。”
“你从来不会给身边人一点人性的温暖。”说罢,她就眼泛泪光。
小蝉站在一有鼓掌。范思娃说得再对没有,这个男人有才华、有朝气、有深度、有品味、有成就、有权力,但就是无人性。
范思娃离去了,带着一双子女。毕加索起初表现得若无其事,他间中会结交一些新女伴,亦总不忘与小蝉斗嘴嬉笑。
“她居然说我无人性!”毕加索对着镜子说。
小蝉笑起来。“但你不能否认啊!”
毕加索就说:“你知不知道我最爱看卓别灵的电影?他与我一样,受尽女人的剥削!”
“什么?”小蝉非常惊讶。“简直扭横折曲!”
毕加索满不在乎地说:“无女人离得开我这样的男人。”
小蝉问他:“你这样的男人?即是什么样的男人?”
毕加索说:“成功、富有、英俊、性感、万人崇敬的男人。”
小蝉想了想,便说:“但如果我是范思娃,我也一样会离开你。”
毕加索并不相信她的话。“怎可能!”
小蝉这样说:“因为你从来不明白女人需要些什么!”
毕加索不以为然。“奥尔佳、朵拉、玛莉特丽莎都离不开我!”
小蝉忽然大笑:“哈哈哈哈哈!”然后才说:“因为奥尔佳和朵拉爱你爱得疯掉,而玛莉特丽莎根本无一技傍身。她们走不掉只因为无本事!”
毕加索晦气地说:“最讨厌女人有本事!”
小蝉回敬他。“那么你便只能与最无用的女人一起。”
他不盲服输,摆了摆手。“我根本不需要女人。”
小蝉说:“那又为什么你一生也周旋在女人之间?”
毕加索想了想,就把额头碰到镜子之上。
小蝉说:“认输吧,你今天不肯认,明天也要认。你才华盖世,但不代表你凡事都要逞强。”
毕加索把眼睛溜向上,泄气地笑了笑。
范思娃不在的日子,毕加索的生活着似一切如常,他照样每天专心的画画。年届七十的他,依然创作力无限。
小蝉倚在一个画框旁对他说:“你怎可以每天都创意无限永不言倦?”
毕加索就说:“我牺牲了一切,包括牺牲我自己。”
小蝉翻了翻白眼。“又是这一句。”
毕加索在画布上一笔,他在绘画看一只斗牛。“凡事总得有牺牲,对不对?”
小蝉说:“你在蓝色时期、玫瑰色时期、立体主义时,为人也没今天的刻薄。你不用待薄女人也可以有杰出的创作。”
毕加索说出他的名句:“但凡创造就是一种破坏!”
小蝉说:“对呀,你要把结他重新组合,所以就先拆散原本的结他,你要创造出一种新的美感,所以就在画布上把女人的脸重新组合。但对于爱情,你不需要动用同样的手法。你犯不着拆散一个女人,然后才去爱她。”
毕加索喝了半杯水,说:“我有我的风格。”
小蝉说:“当你在蓝色时期画出那张自画像时,你是个懂得忧郁、伤感的男人,你并不害怕表露出你的悲伤和虚弱。”
听罢毕加索就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那时候的你也魅力非凡啊,男人不一定要残忍才有男子气慨。”小蝉说:“也不是每一个女人也沉迷暴君。”
毕加索搁下了画笔,走到窗边坐下来望着窗外景色沉思。
小蝉走过去,把自己的身体凑近他的手臂,又把脸贴着她的脸,就这样,毕加索微笑起来,他感觉到一阵温暖。
他轻轻说:“我的心为何拥抱我?”
小蝉告诉他:“因为你的心关心你。”
忽然,他这样说:“你认为我值得吗?”
小蝉说:“值得。因为我知道,你其实可以不一样。你可以不残忍不野蛮,你也可以付出和真心爱着一个人。”
他把她的话听入心,然后,心头一动,泪腺便汹涌起来。
毕加索居然哭了,而且更是哭得凄凄然的。小蝉就张开双臂拥抱这个悲伤的男人。她把她的脸伏在他的头顶上,然后又吻了他的额角。
他一直的哭,哭得天也黑尽。小蝉没有离开过,而她发现,这些年来,她最爱这一天的毕加索。慢来,当星星都挂上天际时,毕加索就这样问:“我的心,究竟你是谁?有了你,我不再寂寞。”
小蝉轻抚他的脸,温柔地告诉他:“我是神秘但又善良的。而我喜欢你把我当成是你的心。”
毕加索笑了。“但你无可能是我的心。我的心漆黑、狠毒、自私。”
小蝉说:“我来自的世界并没什么特别。我还是喜欢当上你的心。”
毕加索问:“你会不会有天跑出来?当一天你走在我面前之后,我就把你在画布中定格为永恒。”
小蝉笑。“你看吧!你最会用这一招俘掳女人的心。”
然后毕加索说:“或许,除了艺术之外,我是个一无所有的男人。”
他这样说,她就心痛了。她又再上前去紧紧抱住他。他在这阵轻柔的温暖内闭上双目轻轻叹息。
在这一刻,他真的感到很虚弱很虚弱,是一种叫男人畏惧的虚弱。
“不要离开我。”他轻声说。
小蝉就看到,眼泪由毕加索的眼角淌下来。她伸出手,温柔地把眼泪接过。
毕加索很挂念范思娃。失去她,他才知道事情有多糟糕。他想念她优雅的身影,她说起话来时那知性坚定的神色,他想念她与孩子在花园玩耍时的慈爱温柔;更预料不到的是,他更想念范思娃与他斗嘴时的所有表情,她的恨、不甘心、委屈、悲痛以及爱意。
“那真是个美丽而了不起的女人。”毕加索与三只鸽子坐在阁楼的小窗前,轻轻说。“男人能够拥有这样的女人,也可说是福分。”
小蝉倚在窗前,这样告诉他:“既然挂念她,就请她回家,然后重新开始。”
毕加索想了一会,便问:“你说平日范思娃躲在这阁楼内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