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如果你想,我可以立刻把你送来。”魔鬼说。
“啊?”她又不相信了。
魔鬼笑。
“今天心情好吧!”阿姿说。
“好到不得了。”
“那么别打来了,我这个电话,是为失意绝望的人而设。”
“我失意呀!”魔鬼说:“只得我一个在享受这阳光海滩,不知多寂寞。”
“去你的!”阿姿笑。
然后,她再与魔鬼多说两句便挂了线。魔鬼望着那海水,不需要跳进海里,也觉透心凉。
他也就决定了,以后要多点致电给她,他到海中畅泳了一会,然后在上岸之时,他发现,他居然是一直都笑着的。
他找到新的寄托。
以后,魔鬼差不多隔日便致电给阿姿。都是闲话家常东拉西扯,但好轻松好有趣。有一次阿姿问魔鬼:“你是什么星座的?”
他也想不出该回答什么,“天蝎吧。”他随便答,形象比较近似他。
“太好了!”她却欢呼:“我是巨蟹座的!我们会好夹。”
“是吗?”他好奇。
“是呀!大家都是水系星座!”
“巨蟹座是怎样的?”魔鬼问。
“很热爱家庭,很喜欢小孩子。”阿姿说。
“你是吗?”魔鬼说。
“是啊!将来要生很多小孩!炳!巨蟹座贤良。”她边说边笑。
魔鬼立刻觉得有趣。“这就是你的理想生活吗?”
“对啊!不好吗?简简单单,开开心心。”
阿姿这么一说,魔鬼便连忙为她联想起来,这种好,究竟有多好?
阿姿问他:“你呢?”
魔鬼想了想,这样回答:“我想我变了很多。”
阿姿等待他说下去。
“从前,我要求全世界,但今日,我也不知道。”
阿姿其实不尽明白,但她尽本分地回话:“对自己要求太高,很辛苦的。”
魔鬼同意,“或许以后我会放松一点。”
“我在这里接那么多电话,求助对象通常都是那些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活得很辛苦啊!”
魔鬼向她请教:“那么怎样的生活才不辛苦?”’
阿姿想了三秒,然后便说,“有工作可做,够生活;有嗜好,而且可以久不久参与;有互相爱慕的人,可以互相分享。扶持。其他的,不强求,这便能很完美了。”
魔鬼没作声。
阿姿问他:“你可以做得到吗?”
魔鬼说:“互相爱慕的人,这点我不能够做到。”他复了顿,说:“但我希望真能有此人出现。”说的时候,魔鬼放软了声线。
阿姿听到了,不知怎地,她在心头震了震。她不知自己有否会错意,她觉得;他是故意说给她听。
但为了掩饰她会意这事,于是便连忙这样既:“会的,耐心等待吧,她一定会出现的。”
接着,说多两句,她便挂了线。
阿姿在放下电话筒的一刻,呼出一口气。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种不好意思的反应,她根本不算得上认识他。
但每次听他的电话总很高兴啊,比起其他所有的电话更高兴。
或许,是因为她根本少知心异性朋友,与男人这样谈天说地,很久也没试过了。其他的电话都是求助的对话,很少像这样涉及私人话题的,更或是,太久没拍拖吧,对上一次,亦即是新郎逃婚的一次,也四年前了。
阿姿依然望着电话,忽然她笑了。她是嘲笑自己的春心,好幼稚。这么大个人,还这么十月芥菜。
“阿姿,三线!”义工同事说:“少女失身情绪不稳!”
阿姿应了声,然后便接听过来。忙着安慰别人,便忘记了自己的疑惑。
如是者,魔鬼与阿姿每天都通上一次电话。她的声音,渐渐成为了他的依靠。她会谈些流行的电影、电视剧、歌曲这些话题,琐碎小事,也难记入脑,但魔鬼就是爱听,一连串的,无伤大雅的,像一首歌那样,悦耳便成了。
声音,令他忘记了他的哀伤。
也然后,在一次电话倾谈中,阿姿忽然说:“我想,我们以后也不要这样倾电话。”
魔鬼有点儿错愕。“是不是妨碍了你?”他一万个不情愿。
“嗯……”阿姿支吾以对。“对不起。”
“那么你私下说电活可以吗?”魔鬼恳求。
“我觉得……我们太似玩Line的青年人。”阿姿吞吞吐吐。
“那么,”魔鬼提议了。“我们见面可以吗?”
阿姿一听,双眼发亮,但她还是连忙说:“这样嘛……”
“我想见你。”魔鬼放柔了他的声线。
每一次,都是这种魅力,叫她充满了期待。见面?会否是美好的一次开始?
有一个男人因为她的声音她的开解她的说话而快乐了,哀愁冲淡了,而且最后,还想要见她的面。这是多么棒的感觉。
她吸了一口气。
“好不好?”魔鬼再问。
她便说了:“好。”
然后定下了日期时间地点,她挂了线。
她笑起来,像蜜桃佯的甜。
——如果,阿姿告诉大家,今次是她故意布一个局来引他出来与她见面,大家会否觉得她好奸?
她才不想没完没了说电话,她想要一个快一点的发展机会。男人不做主动,她不介意在这边伸前一点。
记得她这样开解过魔鬼吗?她说,女子太有机心便不好,但原来,在需要时,她也可以很有机心。
为了奸计得逞,她笑得好开心。
那边厢,魔鬼放下电话,却有点刚刚清醒了的怅然。怎么了,真要见她吗?
是怕听不到她的声音,所以便答应要见她吗?
既然也答应了,也就由得他吧!
然而如果让魔鬼去拣,他见她的并不是那样强烈。他对她的渴求,依然停留在原本倾电话的阶段。
虽然他间中会说些悄悄话,逗一逗她。虽然他真喜欢与她说电话,但不是她追一迫,他便不会提议见面。
两天之后魔鬼与阿姿见面。
见面那天,魔鬼的心情也颇轻松,也为求令阿姿无压力,他驾驶了一架本田思城,普普通通的,他猜想,气氛或许会好一些。
她说要在公共地方等,他便驾车到她指定的地方接她,那间戏院门口,站上十多名甘来岁的女子,什么外形的也有,斯文的,衣着人时的,外形平庸的,一个个站定在戏院外等待要等候的人,骤眼看上去,真是不知道谁会是阿姿,位位的质素也相差无几。
是魔鬼告诉阿姿他会驾驶这样的车,他在戏院门口慢驶的时候,当中一名穿白恤衫,及膝上班裙的女孩子站了出来,向他微笑。
他便把车停下来,她上了他的车。他看见,她有和蔼的笑容,头发到下巴处,亮亮直直。
“我是阿姿啊!”她在车内关上车门,开朗地打招呼。
她不算漂亮,但就如魔鬼想象的差无几。他觉得,都可以吧,起码,有种亲切感。
他们先坐下来吃晚饭,他挑了一间中价的酒店餐厅,餐厅的灯光柔和,映照得她更和顺舒服,但她像是很怕羞,多半时候垂下头来,表现比起单单以电话交谈要含蓄许多。
魔鬼一直也很礼亲可亲,就着地的话题来回应,譬如她说看过一本爱情小说,当中主角屡次遇人不淑,但后来便修成正果了,她说,所以大众也不用怕,自有欣赏自己的人出现。
她这么说,魔鬼便回应了:对啊,我也开始这么想。她知道他接受了,她便笑起来,是为了可以令他的日子过得更好而笑。
魔鬼明白她,于是魔鬼也笑了。
阿姿又说“以你这样的条件,再好的女人也可以得到。”
魔鬼没奈何:“但她们不爱我,不对我真心。”
阿姿立刻说了:“是她们无限光。她们无理由可以这样做。”表情颇有点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