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断线。
是啊,你也知道冷,还让人家披著浴袍跟你讲那么久……
放下手机,鼻子很痒的浩宁忍不住开始漫天地打起喷嚏。
“哈啾——哈啾——哈啾——哈啾——”
一阵连续的喷嚏打下来,她早已头昏脑胀,眼泪鼻涕全跟著飞喷出来。
惨了,天气冷加上太过劳累,她的鼻子过敏八成又要发作了。
心头开始冒出一颗颗埋怨的气泡,但……
好朋友嘛!
算了,浩宁认命地拿乾毛巾将湿漉漉的头发随手抹两下,随即快手快脚地换好衣服,趿著拖鞋走至客厅开门去。
心头只盼望著好友有听清楚她刚才说了些什么,能够放她上床早点休息。
“宁宁,我好孤单,为什么没有人能懂我的心?好不容易,我以为幸运之神终於眷顾我,替我找到像聂云海那样有钱又挺拔的男人,谁知道他竟然敢甩掉我!我把全副的精神都放在他身上,他却觉得我烦、觉得我黏……天啊!难道我守著他、盼著他、小心翼翼维护我们的感情也错了吗?为什么要让我碰上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她每说一句,浩宁就苦口婆心地劝著。“心柔,你……你别这样嘛,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又何必一直这样自怨自艾的呢?听我的话,别再把伤口一再剖开,你应该快点让自己好起来啊。”
一段恋情的结束,虽然会有痛,但也该有成长。
她一直觉得,心柔也应该稍微检讨一下自己在感情的相处上是否有问题,只是像这样一迳地批判对方,又有什么意义呢?
再说,依她跟聂云海几次相处下来,总觉得他的确是挺有个性、挺有原则的男人,却不至於像好友描述的那么差劲呀?
然而,她当然什么也不敢多说,万一要是心柔认为她是在帮他讲话,以好友偏激的个性肯定不能接受的。
偷瞄了眼墙上的布谷钟……
老天爷,已经快三点了!
她好累,她打赌自己现在要是沾到枕头,一定能在三秒钟内睡著。
但,无奈的是,于心柔喝了酒之后,一个晚上就这么醉言醉语,歇斯底里地发泄自己的情绪,不断谩骂跟她提出分手的聂云海,完全乎略了身旁的友人有多么疲累。
虽然已经累得快撑不住了,但,对於身旁早已没有半个亲人的浩宁来说,朋友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她在乎他们,所以不住地告诉自己,要好好珍惜朋友,为朋友做出这点小小的牺牲并不算什么……
自顾自地说个不停的于心柔仍没有想休息的打算。
“宁宁,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好?我自认我的容貌、我的学识,甚至我的举止谈吐都是相当优秀的,为什么我就遇不上一个好男人,能帮助我摆月兑贫穷?”
“心柔,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听见好友的观念如此偏颇,原本只处於聆听者的浩宁,忍不住打起精神反驳,“会让你幸福的男人,不一定要是有钱的男人啊!你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一切呢?”
“你懂什么啊!”于心柔再度无礼地打断她的话,“像你,多好命,户头里有的是花不完的钱,为什么我的父母就偏偏是只有几亩烂地的农人,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待我如此不公平?”
此等话严重刺痛了浩宁的伤口,一向对朋友好到近乎予取予求的她,这一回口气却是难得的严厉。
“心柔,你这样说我要生气了!我的钱是怎么得来的,别人或许不明白,但有谁比你更清楚呢?这些钱是用我爸妈的生命换来的呀,你以为我愿意吗?如果我能选择,我宁愿要父母那双永远接纳的臂膀,而不是每天面对一屋子的冷清。”
于心柔微愣了会,却淡淡地答了句,“至少……你有钱……”
这句话让浩宁的心一下冷到了冰点。
她不明白,自己所认识的心柔,怎么会忽然变成一个势利到极点的人。
那个在她印象里一直是气韵美好的女人到哪里去了?究竟是她变了,还是自己从来就没真正看清楚过她?
也或许,她是喝醉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蓦然僵到了极点。
没多久,于心柔便撑著站下稳的身子起来,“我要回家了。”
“要不要在这里睡一晚?”
“不了,你的脸色都端出来了,我还能在这里待著吗?”
“你……”
浩宁的话,一时又被梗了住。
天呐,心柔说话怎会如此冷漠刻薄,完全不顾她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浩宁再度提醒自己:都说她喝醉了,又何必跟她计较那么多呢?
忍住气,她缓下僵硬的表情,柔声道:“想回家也无妨,我帮你叫车,陪你到7-ELEVEN去等,比较安全。”
等送于心柔上车后,怕黑又冷的浩宁这才一个人快速穿过暗巷,小跑步地冲回家。
一进家门,她立刻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被冻得抖个不停的身躯,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密密实实地裹起来。
只是,不知怎么搞的,良久良久过后,这一床羊毛被子竟也无法温暖她冰冷的身心……
如果此时此刻,有个人能依靠,有个人能听她说说话该有多好?
如果爸妈还在,现在必定会为她泡一杯热牛女乃,并拍拍她的肩、握住她的手,无怨无悔地替心情荡到谷底的她加油打气吧?
一直以来,她都是朋友们最忠实的心情垃圾桶,但直到今天她才惊觉,就连自认为最好的朋友,都早已习惯忽略了她的需要。
怎么就没人想到,她也会恐惧,也会孤独,也会挫折,也有害怕啊!
想到父母,想到今天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委屈,浩宁的泪水不禁滑落脸颊……
今天真是个不属於她的日子,总以为自己很坚强,能独自面对所有挫折的她一向很少用哭来面对事情,但今天,竟一连哭了两次。
直到哭累了,体力不支的浩宁抱著最忠实陪伴著她的贝蒂女圭女圭,好不容易才朦胧睡去。
担任霓焰集团的核心决策人物,大多数人只看见聂云海位高权重的风光,却鲜少有人能了解,他究竟花了多少时间跟精力在工作上面。
就像今天,一早开完会,紧接著又马不停蹄地跑到中部的分公司,裁示几个重要的企画案,然后又立刻飞奔回台北,面试几位主管人选。
日复一日都是像陀螺这般转个不停的生活,有时还得一个城市飞过一个城市的奔波,若没有钢铁般的意志和毅力,又怎么能甘之如饴地把这种日子过下去呢?
下午近四点,他刚开完年度预算会议,还来不及喘口气,便又接到父亲大人的来电。
老爸担任董事的某家上市公司今天有会要开,谁知近来老人家悠闲日子过惯了不想去,意图电召儿子代父出征,於是聂云海在公司来不及稍作休息,就又由司机载著他赶社会议去。
行经信义路,原本坐在后座闭目养神的聂云海忽然出声,“小叶,帮我绕到丽水街去。”
“现在吗?”司机小叶有点犹豫,“总经理不是四点半前要赶到世贸附近?”
“管他的,”那些无聊的会议迟到一下也不会怎样,“先帮我绕到唐小姐的店去。”
“就是那天让你跟两个混混打得乱七八糟的唐小姐吗?”
聂云海闻言皱皱眉。这个讲法著实有点怪异,什么叫“那天让你跟两个混混打得乱七八糟的唐小姐”?
“是的。”他还是点点头,又忍不住问:“怎么,看我跟别人打架很奇怪吗?还是有损企业负责人的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