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煦翔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墙壁上似的,动也不动。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
而此刻的他,对於事实的真相,已拼凑出个概略的状况。
他铁青著脸,“倪悠悠,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悠悠毫无惧意地回视他,“我没那么无聊,以毁谤你为乐。”
他二话不说,推开站在他眼前的悠悠,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如果可以,他要马上、立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如茵问个清楚。
有个称职的秘书替她打点一切,如茵的上班生涯甚至还称得上愉快。
眼看著玻璃帷幕外的天色渐渐暗下,如茵缩缩肩膀,暗笑外面这些埋首工作的员工,一定没想到他们的老板,其实比他们更期盼下班吧?
起身做几个简单的伸展操,如茵踏著悠闲的脚步到热水壶边为自己冲一杯香浓可口的曼特宁,为即将来临的周末培养良好的休假情绪。
这个星期可以跟阿翔到哪儿去走走呢?
听说北投新开了一家温泉会馆,或许他们可以去泡个温泉,顺便吃顿日式美食。
嗯,又或者到阳明山走走也不错,吃饱饭,还可以顺便看个夜景。
话说回来,其实到哪儿都不是问题,只要能跟阿翔在一起,即使是吃个路边摊,她都会觉得很幸福的!
如茵傻愣愣地自唇角逸出轻笑,青葱似的修长十指端起美美的咖啡杯凑近粉唇,深嗅一口咖啡的香气,她准备独自一人好好消磨她的下午茶时光。
未料,一个极度杀风景的开门声在此时响起。
背著门欣赏窗外落日的如茵没有回头,她迳自啜了口热咖啡,才缓缓开口,“安妮,今天是星期五耶,我已经培养好我的休假情绪,拜托你别再拿一堆杂事来破坏我的好心情哦。”
咖啡好香,她忍不住再喝一口。
“还有哇,你别老是工作、工作、工作的,你应该学习让自己放松一点,别老是把自己ㄍㄧㄥ得那么紧嘛,明天是星期六,现在的你,应该要好好为自己找个约会的对象才对,免得嫁不出去,我可是会愧疚的。”
“没想到一个公司小妹上班时间竟然可以那么悠闲的喝咖啡,而且还拥有一间那么大间办公室。”
一个低沉熟悉的男声贯穿如茵的耳膜。
这是什么状况?!
身后的人怎么从安妮变成阿翔?
如茵触电似地迅速回头,在看见来者何人之后,立刻花容失色。
天呀!那个倚在门边盯著她看的男人,果真是窦煦翔!
她全身发冷,指尖泛白,“你……你……你怎么来了……”
他双手在胸前交叉,似笑非笑地,“这年头连个小妹都有那么好的待遇,我看我乾脆放弃写作,改行当小弟算了。”
“我……”
“关於这些,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我……这……”
“若我猜的没错,砸大钱买我书的人也的确是你喽?”
“是……不……你……”
“叶氏金融大楼……连这栋大楼也是你家的,可见你真的如他们所说,是一个超级大金主。”
“呃……”
“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交往了将近半年,而且还掏心掏肺地爱著那个女人,却连那个女人的家世背景都被瞒在鼓里,你说,那个男人是不是很白痴?”
自问自答了一阵子,他的浓眉一挑,终於举步走向如茵,从未有过的严肃面容更显得体内受到压抑的怒气如何汹涌。
眼见火山就要在眼前爆发,如茵的心头如有子弹般乱射,百箭乱飞,一颗脑袋更是嗡嗡作响,完全停止运转。
完蛋了!她说的谎言已经被拆穿了!
阿翔的现状看起来跟平常耍宝逗趣的样子差了一万八千里,但她却舌头僵硬到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下出来。
不消十秒钟,他已站定在她面前。
如茵第一次觉得他顽长壮硕的身躯是如此地具有压迫感。
她后退,顶到办公桌,他却不放过地前进。
然后,他抬起双手摆上她的肩,接著皱眉叹气,似乎准备开口。
但,还来下及说出任何一个宇,瞠大双眸的如茵就这么在他眼前昏倒了。
靠,他都还没开始正式发挥男人的雄风,她就昏倒给他看?
坦白说,在证实悠悠的说法之后,他真的很气。
虽然他也不知道盛怒中的自己究竟可以把她怎么样,但他就是很想立刻找到她问个清楚。
但她现在摆明了昏倒,无论他有多么想藉机扳回身为男人该有的自尊,他还能跟一个昏倒的人计较吗?
再说,见她如此……他还是该死的会心疼。
手忙脚乱地扶起如茵,窦煦翔小心翼翼地将她平躺在沙发上,随手拿了摆在她桌上的白花油,便在她太阳穴边又搓又揉起来。
大概是揉得太大力,如茵不久后便悠悠醒转,逐渐恢复意识。
她眼眸仍是紧闭的,眉心微蹙,“小力一点,好痛哦……”
“这样呢?”粗厚的指尖小心地,轻柔地在她太阳穴附近绕圈圈。
“下来一点,还有脖子这边也好酸。”
“是这里吗?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等等,现在是怎样?他窦某人不是来教训人的吗?
假咳一声,他不自然地停下动作,勉强再撑起愤怒该有的酷脸,准备继续方才的话题,好替自己讨回公道。
他故意将脸侧向一边,不正视那张他爱极的清灵小脸,“你说,你为什么要故意隐瞒你的家世?”
如茵眨眨长睫,拢拢长发,委屈地撑著沙发的扶手坐了起来。
“阿翔,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最初不跟你说,是希望和你发展一段单纯的友谊,后来发生感情时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所以你就骗我,让我在背后被人家说闲话,说我根本是个靠女人砸钱买名气的软脚虾?更惨的是,我这个当事人听到流言后,自己还搞不清楚状况,你说,世上还有比这更惨的事情吗?”
她伸手扯住他的袖子,大眼眨巴眨巴的,“阿翔,我真的真的对不起,你想想,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想害你?让你那样被人家说,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眼角瞄到她泛红的水眸,他的心抽了下,但……这么严重的事,他怎么能轻易就原谅她?
可是她也说了那么多对不起了,他到底想把她怎样?
坦白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怎样,只好硬著头皮吵下去。
“总之,你这样骗人就是不对。”他不知道自己的口气听起来很像在赌气,“两个相爱的人之间,怎么能藏著那么大的秘密呢?”
“那你自己说,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我们家很有钱,那还能那么自然地跟我在一起吗?”
他刚才好像有听见她吸吸鼻子的声音,难道她已经在哭了?
他铁下心,继续坚持,“笑话,我行得正、做得直,你家有钱我为什么不敢跟你在一起?”
她哽咽的声音已经很明显,“既然如此,我家有没有钱根本和我们的感情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你又为什么要生气?”
呜,阿翔一直背对著她,她好伤心……
是厚,她讲的好像有点道理,那他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他正在努力思考自己生气的理由,她又抽泣著,开始控诉。
“而且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你女朋友就是有钱,就是买你的书送给小朋友,那又怎么样?小朋友看完的反应都很好,那才是重点嘛……”抽两下,继续说:“我爱你,我只是用我想得到的方式来帮你,那到底有什么不对嘛……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