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小小的角落,她瞧见了一个小女孩儿,蜷成一团在床铺的边缘流着泪。
熟悉的小身影、啜泣的声音——那不就是小时的自己吗?
爹、娘、哥哥,夜儿好想你们啊……你们在哪里……
黎夜儿悄悄注视着床上孤单可怜的身影,她声声的啜泣引起自己内心极力掩藏的失落。
别哭啊,小夜儿……
她想开口安慰小女孩,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声,眼看着小女孩儿愈来愈难过,她却无力帮助。
好痛、好难过……
我要爹娘……我要哥哥……
要哥哥……
扮哥……
“夜儿,妳醒醒!”
梦境之外,有人在唤她。
是谁……
“绿罗裙儿,快醒来,醒过来!”
这个嗓音,她听过,在哪里呢?
夜儿看见了哭泣的小女孩抬起了头,望向朝床边走来的少年,露出了微笑——
阳哥哥,你来啦……
“阳哥哥……”是的,只有她的阳哥哥才会用那亲昵的小名唤她。
床畔那对人儿渐渐在她的眼前模糊成一片,夜儿缓缓地睁开了眼,她微弱地开口:“我在作梦吗?”
“妳作了恶梦。”见夜儿终于苏醒,管少阳以吻抚平她纠皱的眉心,“我在这儿。”
避少阳将屏息许久的忧心化成一声深叹。
他不敢回忆方才自己经历的是多么漫长又惊恐的等待,见她一动也不动地卧在床榻,苍白的脸庞毫无血色,他差点就以为失去了她。
“感谢天,妳终于醒了。”
“你怎么来了”
黎夜儿来不及佯装不悦的脸色,管少阳就将她重重地拥入怀中,鼻尖与她厮磨,用难以忍受的心慌去熨贴她冰冷的唇。
“就这样失去了踪影,从不想过有人会担心?”他低哑地在她唇边说道:“妳存心要吓死我才甘心吗?”
她的心暗沉了下。
“你该担心的人不是我。”
纵是如此,她仍眷恋他的味道,但,这是不对的,她不能作出伤害雪表姊的事。
“别躲,回头看我。”他定住她的螓首,凝视她闪躲的眼眸。“这是妳的真心话?我的绿罗裙儿是个知心可人儿,她从不说谎骗人——”他拉起她推拒的手,一根根地亲吻着她指尖。“现在,告诉我,真不在乎我?”
他热切的目光如她一般,难以抹灭情感的心隐隐泛疼,叫她如何躲?
“我——”她哀伤地环住他的颈项,放弃了坚持。“好想你……真的好想……”
他拥住她。
“既然放不开,为何要逃?”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为何妳能说放就放,如此无牵无挂?转身离开的身影丝毫不眷恋?
何时开始的,他不愿受拘束的心已系上一条情感的丝线,将他牢牢的绑住,不再潇洒笑看红尘?
唉……天意啊,他不得不认栽。
“别再问了。”她微微地推开他,不想再去想这个令人心痛的答案。“你怎么知晓我人在这儿?”
“我去找凌霄,他告诉我妳被凌云山给带走,猜想他应该会带妳来这里。”?拉住她慌乱翻找的双手。“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坠子!坠子不见了!”
夜儿心急地抓住他衣袖。“爹爹留给我的是开启宝库折锁匙……凌霄!是他拿走的!”
“夜儿,莫急莫慌。”管少阳轻声安抚。“妳说,是凌霄拿走妳的坠子?”
不就是凌霄暗示自己,夜儿被凌云山掳走,为的就是开启当年黎家珍藏的宝库?为何他在此时又出手夺取坠子,而他目的何在?
凌霄究竟在计量什么?颠倒反复的举止教他也弄不清了。
“凌云山以哥哥的消息来换取宝库开启的方法……”夜儿慌得心都乱了。“就在我将一切都联想起来时,一阵暗香飘过来,我就失去了知觉,恍惚中我见到了凌霄!”
还有那一抹温暖的笑容……她忆起了那股无可取代的亲密熟悉感……
夜儿抬起头,望进管少阳眼底。
“哥哥!凌霄是哥哥对不?”
“嗯。”管少阳点头,事到如今,瞒住夜儿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凌——黎霄在当年灭门血案后被凌云山收为义子,这么多年来他仍在寻找机会毁掉凌云山庄,为你们的爹娘报仇。”
按仇对黎霄来说,似已融入了他的骨血,为了这一天,他可以隐忍多年扮演一个软弱优柔的棋子,甚至于使计将自己的妹妹引入这盘棋局,陪他赌命。
黎霄啊黎霄,若非他将夜儿也拉入危险之中,真要为他的细心缜密赞叹。
“这么说,凌云山是杀害爹娘的凶手?!”
丙然是这样……夜儿惊讶地抚住嘴,以防自己尖叫出声。
是他!真是他?!心底的怀疑竟成真!
“嗯,凌云山因财起歹心,为的就是妳爹宝库里价值连城的珍藏宝物——”管少阳似是想到了什么事而皱了眉头。“妳说……黎霄拿走了妳的坠子?该死!他在想什么?!”
他是故意的!
黎霄知道凌云山得知夜儿的真正身份后,必会挟持她以得到开启宝库的方法;而黎霄也算准了深爱夜儿的他必不可能坐视不管,引他来到这里是为了要保护夜儿。黎霄早已将夜儿的安危算在内!
黎霄穷尽全力也要毁掉凌云山庄与凌云山,在将一切后路都安排好了之后,抢走夜儿钥匙的他,下一步想做的是什么?
“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夜儿惴惴不安。
避少阳脸色一凛。
“夜儿,妳爹放实宝物的地方在哪里,快带我去!”
如果他没猜错,黎霄根本就是想与凌云山同归于尽!
曦阳初露的早晨,突来的一阵风暴卷起沙尘,漫天飞扬的风沙,吹不去凛冽的过往。
“义父,你的胆子真是不小,为了一批不属于你的财富,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黎霄斜倚在树干,冷冷地注视着凌云山,脑中闪过的尽是多年前血腥的那一幕。
爹、娘的哭嚎和凌云山沾血的凶狠表情……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他日夜恶梦的来源。快了,这个恶梦他就将要摆月兑了……
“亏你还叫我一声义父,你难道忘了是谁将你带回凌云山庄、教养你成人?”凌云山阴狠道。
昨晚他正准备就寝时,一支利箭笔直地射入墙中,夹带的信函要他今早到此地,届时必将送给他最想要的东西。因此,他不加思索,天还没亮就急急忙忙赶来。
“我直一是没想到昨晚的人是你。”
他养的好孩儿呀!以一张软弱的假面具瞒骗他多年,如此深的城府,果真太小看他了。
“好说。这些年义父你防来防去,大概也没料到这个被丢在后院自生自灭的黎霄居然能活过这些年吧?”黎霄缓步走向前,嘴边仍带着笑。
“你说我忘了是谁好心将我带回凌云山庄?义父,我不但没忘,反倒还牢牢记着究竟是谁让我家破人亡、无家可归,而那人,不就是义父你吗?”
“你——”凌云山即使再怎么愚蠢也明白,眼前这个看来气定神闲却浑身散发阴冷气息的义子,早已不是旧日的吴下阿蒙。
凌云山小心地隐藏起愤怒,摆出满脸涎笑。
“霄儿,你只是吓吓义父的是不是?否则要报仇早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义父真是聪明!”他拍手致意。“没错,要报仇早动手了,会留至多年后的此时当然是有其目的呀。”锐眼一勾,深幽的黑眸染上愤怒的血丝。
“如果我不韬光养晦,如何活过在你阴险股掌的这些年?更别说暗中搞垮你的凌云山庄、将你所有不法勾当公诸于世了。”
“你说什么?。”
凌云山再也没有佯装的冷静,他大声怒吼:“长年以来咬着凌云山庄生意不放的神秘人物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