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东堂之主管少阳即负责为影飞城对外联络。
江南初春,阴雨扉扉,在午后的一场细雨后,管少阳步出了自己的院落,直往好友司空宇住所踱去。
“司空……你在吗?”
避少阳昨日才替目前有要事缠身的城主邴奕战巡视完边地商行赶回影飞城。照道理说,连日来的奔波应该已经让他疲惫不堪才对,可也不知怎么搞的,心头总有些悬挂不去的事,连带使他坐立难安,感觉似乎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于是,在忍耐了一个晨昏后,管少阳终于受不了那股难以忽略的困惑,想找个人来解解闷。
“司空,快出来呀!”他直接往好友司空宇——西堂之主所居的院落走去,在一片桃林下的凉亭里找到了似神仙伴侣般的一对男女。
没有意外地,司空宇正与爱妻严冰心品茗谈心。两人在经历了一段纠葛的情劫后,更懂得放下缠身俗事,同享人生。
“找了你半天,原来躲在这里与心爱的妻子谈情说爱啦!”管少阳自在地挑了个石椅坐下。
“好说。”司空宇笑道,朝妻子颇有深意地眨眨眼。“忙里偷闲不为过。”
“喂!别在我这孤家寡人面前表现你们恩爱的幸福样!”管少阳表面上受不了地直嚷嚷,其实心中却比任何人都为他们高兴。
能寻得相知相守的伴侣是一生中最难得的幸运,司空与严冰心的幸福是向上天赌来的,很庆幸有情人终成了眷属。
严冰心掩嘴轻笑,浸润在爱情之中,从前的冷冽气息渐渐被温暖取代。“我与宇才正聊到你呢。”
“我?”管少阳指着自己。擅于卜卦的司空不可能无端地提起他……
难不成他最近真的有事?
“快告诉我!”
少阳的个性还是如此耐不住,一听到想知道的事,精神全来了。司空宇也不道破,只是摇头轻笑。
“又来了,啥都不透露,只一径儿地笑!”管少阳瞪了他一眼,接过严冰心递上的香茗,啜了口后才又道:“怎么司空这性子一点都没变哪!一定是妳太纵容他了。唉……娶得娇妻不如娶一知己,最教人妒羡的是你这小子鱼与熊掌都兼得啦!”
“羡慕吗?”严冰心倒完了茶品,边啜饮边微笑地逗着他。
“是,我很羡慕!”奇怪,怎么该变的人没变,倒是这气死人的性子被严冰心学了个十足十?管少阳没好气地咕哝。
“不必太钦羡别人,不该你的送到你面前仍会错失;而该是你的,想躲都躲不了。”司空宇怡然自得地抚琴,神情十分愉悦。
“等等!”管少阳听出了弦外之音。
司空的话里有玄机!
“你方才说的是?”他急急问道。
“我说了什么吗?”难得兴起了玩笑的兴致,司空宇很自在地享受着。
“司空!”他都快闷死了,司空宇还逗他着玩!
“你还是这么急躁。”严冰心掩嘴轻笑。管少阳的个性率直不喜掩饰,会表现出这么心烦的模样,看来他这几日真是困扰极了。
“少阳,你相信宇吗?”
避少阳一派服气的表情。
“当然信!”怎么可能不信!先别说司空宇天生的直觉总是奇准,再加后天修为的观象排卦能力,但……“唉!妳又不是不了解司空的性子,他若不愿吐露,谁都逼不了。”
“方才,我为了你排了个生辰……”一反常态,司空宇缓缓说道:“近日来,你将有大事缠身。”
“哦?”管少阳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寻常!真的不寻常!平时就算他死缠活赖,司空总是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把他堵得死死的,这次怎会那么干脆?
“我会有什么事发生?难不成是劫数?”管少阳胡乱猜测道。
严冰心闻言噗哧一笑。
“劫数……或许哟。”要知道,桃花太多,也会酿成灾难呀。
“喂喂!究竟什么事?你们夫妻俩搞得我精神紧张了!”管少阳难掩心头不安。
司空宇但笑不语,站起身走出亭外。
避少阳双手环胸等待好友未竟之语。“你……别一径地望着天边啊!”神秘兮兮的,若非与自己切身有关,他才不会在这儿傻傻地破坏人家夫妻谈心。
静凝了许久,司空宇才轻道:“东风吹来,绿柳拂水,相映在夕照余晖之下,美如一幅人间仙境。”
避少阳没好气。“这落日彩云就算是美景,也天天都有,不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敝吧?”现在他心里正烦恼着,看什么都是白搭啦!
“稍安勿躁,我这不是要说了吗!”司空宇摇头叹道:“落日彩云是天天都有,可却日日不同哪!瞧,你不觉今日的特别不同吗?”
避少阳不感兴趣地顺着好友所指之处望去。
“不就是夕阳余晖,会有什么不同——”蓦地,他住了口。“咦?你没说我还没发现,今天的夕照好象有些奇异。”
虽是落日,却居中不西落,余晖相映在缱绻的霞云上,弥漫一股诡异的红艳光华……这样的情景太炫目,渐渐地,管少阳感觉自己的神智似被吸入那层层叠叠的霞光中……
“绝景让你看傻了眼?”司空宇拍了拍好友的肩,唤回他冥游的神智。
“你无缘无故提起天色,一定有其道理。快告诉我,这代表什么?”管少阳急道。
“还不懂吗?”司空宇突然笑出声,眉宇间满是戏谑。“日正当中,而红云绕日,以我之见,你管少阳红鸾星将动了。”
“什么?!”管少阳大惊。“你开玩笑的吧?”
怎么可能!当初就是为了躲避继承家业及那桩儿戏婚约,他才离家远避江南,今日司空竟告诉他他红鸾星动……那岂不是代表多年来逃离的苦心将白费了?
“这不是件好事吗?怎么你听闻之后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严冰心不解。
避少阳朝她摆了摆手。“唉,妳不懂……这是很复杂的前尘往事,总说一句——我不想夺人所爱就是了。”怎么办?他开始头痛了。
照道理说,他已离家多年,除了与少数几人有秘密联络外,音讯全无的他应该不会被老家的人找到才是,除非有人出卖他!
现下他脑中就有两个极不可靠的人选,一是他敬爱的兄长,另一个就是挂名的未婚妻——席吹雪。
难不成,大哥已经看不过他耽误吹雪的年华,亲自来逮他了?以他那忠孝两全的个性,极有可能牺牲自己的爱情来成全爹对他的期望。
不不不……管少阳愈想愈心惊,不能让那些有心人得逞,否则不就太对不起自己及好兄弟了?
“我看,此地不宜久留。司空,替我转告城主,今年巡视商行的工作就交给我了,没有一年半载我不会回来——”
他边走边说道,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还有,这段期间若有人找我,就说我归期不定,不用等了!”
严冰心看着愈来愈远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少阳就这样逃走,不要紧吗?”
司空宇轻啜口香茗,似是心中有数。
“妳放心,要说命运啊,没人比我们更了解它的无常了,不是吗?”
懊来的挡不住,注定失去的亦留不了啊。
“说的也是。”严冰心忆及两人曾有的过往,唇边浮现微笑。
命运哪,可不是能任意驱使的……
时近清明,雨虽纷纷落,却仍是挡不住市坊繁荣的景象。在京城虹桥的两侧站满了许多应节观景的游人,一艘艘巨帆驶近,形成一幅既热闹又壮观的景致。
扮成男装的黎夜儿随着人群被挤上虹桥,看着眼前的万头钻动,原本寻人的辛劳已被惊叹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