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没这么诗情画意。”她不承认也不否认。
“也就是说,在他存在的空间里,你只能看得见他这一个人。”不理会她的散漫,罗应薏一言道出。
是吗?是这样吗?这就是对于龙觐行而言,她永远理不清的情绪吗?
偏头细想,发现这种说法也蛮贴切的,于是她咧着嘴角笑看。
“完了,龙夫人,您知道我的小秘密了。这个连您的儿子都不知道。”她在下一秒装着害羞,头微低地看着罗应薏的反应。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爱他却装做毫不在意?”
爱?好像没有人来告诉她爱是什么东西。那——她是在爱他吗?“我并不知道我爱不爱他,或许以后会知道。”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杯,她暗暗思量着。是啊,等到她离开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宁愿和他这样过?”罗应薏不解。
说得她有多伟大似的。“龙夫人,当你发现自己开始对一个东西感兴趣,而你的占有对它来说是毫无意义的牵绊,只能成为它的负担。这样一来,那种纯欣赏的意义就不存在了。”放眼望去,那些缠绕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何其之多,他——会差她这一个吗?
因为他是一个发光体,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而出于天性,她们想着要的开始变多,最终是想把他占为已有,可最后连纯欣赏交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他其实是一个残酷的男人。不管身处怎样的环境,他总是以他特有的姿态去俯视这一切。傲然地屹立,谁都无法制约住他的脚步。
而她,只是一个惟一有机会陪他一起冷眼看这一切的人。因为她对他的心很小,只局限在那套他停留不到十个小时的公寓里。
看着她不经意间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迷离,罗应薏感叹着,“看来我不是一个成功的母亲,希望他这样的私生活态度不是因为我和他父亲的关系。”觐行的优秀的确是他们的骄傲,所以他们对他要求的也更多,而似乎忘了他只是个孩子。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让那些希望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人,狠狠地摔下去?
看着罗应薏的自责,她笑着拍拍她的肩。“和您跟龙先生都没有关系,这是他自己变态才导致的烂性格。”
罗应薏闻言也笑出了声,她知道基本上没有人敢这么形容觐行。
“为什么以前和你见面的时候你不讲这些。”罗应薏不解。以前的见面,这个丫头只会跟她打哈哈,讲一些不着边际的事。
“因为我想,这次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您以后估计要找的人不会是我了。”
吃惊不小,罗应薏跟着问了出来,“是觐行他——”
“不,”她打断,“问题不在他,是我自己。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您可以安心了。”
可以安心?相比之下她倒宁愿她可以继续让她不安心。是成为一种习惯了吗?她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走上正常的婚姻路,但对于娄妤甍,她的自私会不会让她失去了幸福?
“娄小姐,你不需要再考虑?”
这是什么状态?她笑了起来,摇头。
“我不要再依附着他了。”是的,不管让她依附着谁,她都是痛苦的。
六月七日的见面,在一种莫名的气氛中结束。
六月八日,他回来。比计划中提前一天。
*****
热腾腾的蒸气夹带着食物的香味,飘散在他们的饭厅里。在下午六点四十七分,一种很温馨的画面。她动手开冷气,然后进厨房拿碗筷,流着口水坐回餐桌等着火锅烧开。吹冷气,吃火锅。人生也不过如此。
他好笑地看着她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调着味。
“你动作能不能快点。”她袭击他的腰部,被他有经验地闪开。对待管她肚皮的老大竟然如此嚣张?他挑眉。
其实火锅开不开,和他动作快不快并没有多大关联。但是,他不打算跟她讲理,因为根本就没办法讲清。“饿了?”他将她的乱发顺到耳后,不等她回答,反手丢了一个苹果,被她在空中接住。
“阁下以为在逗猴吗?”她说得秀秀气气,笑得温柔又好脾气。把苹果丢到一边,哼个鼻音,表示她娄大小姐不稀罕。
调好味道,他笑着把一片肉片夹进她碗里。“可以吃了。”他说,再接着加进配菜。说到吃,她就开始两眼放光,不客气地一马当先。
衣食住行,包括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他都帮她打理得很好。他从舒璃那里接手她这个生活白痴,相对于在舒璃那里的战犯待遇来说,她可是一蹦几级。虽然生活是不错,但对于只有晚上睡觉和节假日会在一起的两个人,像今天这样一起吃饭的机会少之又少。
让人跌破眼镜的是,这个优秀得要命的龙觐行,竟然在家务上继续保持他的优秀。简直让家务白痴的她望其项背,不过她并不以会做家务为学习目标,否则这三年她在这方面怎么说也该有点长进。但事实是她还是停留在点按钮烧水或用洗衣机洗衣服,偶尔洗洗碗、擦桌子扫地的阶段。
她感叹说,生活是残酷的。然后他在她的额头上,给一个四川板栗。
咬着虾球,听见他问:“你没有再继续读书了?”
“唔,咳咳……水……”她一口气呛进了喉咙里,捂着嘴猛咳,一只手伸向他讨生命的源泉。
叹口气,他递水杯给她,一只手拍着她的背。
“你,怎么知道?”猛灌了一杯水,她终于恢复正常机能,脸却因刚才呛着气管,涨得通红。
“是想避开石澈吗?”他转移她的问题,语出惊人。
“噗!”一口水被她从嘴里喷了出来,她当场表演仙女散花的特技给他看,并且射程范围波及到他。手忙脚乱一阵,接过他递来的纸巾,她指着若无其事的他,“你不要以为你是受害者。”
他是始作俑者,尽避身上都是水。“是你的反应太大。”他指出,不在意家居服上的水渍,并添菜给她。
“我怎么知道您老大还有心情知道这些。”她咬着猪血,口齿不清。
“芊芊告诉我的。”他说。
一个和自己有着亲密关系的男人,在自己面前亲热地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你该怎么做?而她,选择让这句话像一缕轻风从耳边吹过。
“噢,”她答,“依她的嘴大程度,不说出去还真是不正常。”
他失笑,“你好像和她关系不太好。”
“哼,您老大说得还真客气。”她哼一记鼻音,继续吃她的。她对那个八爪女四年前的耳光还记忆犹新。第一次被人打耳光。她哼了个鼻音继续吃。
“那——”他拖长尾音,看她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才开口,预防旧事重演,“石澈你怎么看?”
看了他一眼,不想让他发现她眼中的莫名情愫,她匆匆低头。“我对比我还嚣张的人没什么好感,你不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吗?”这样的他,有着内敛的嚣张。从来没被人察觉,却独独被她一个人发现。
她和他卯上,卯上的结果是赔了自己。而他,只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他不置评价,只是扬高眉毛。晕黄的吊灯光线深深浅浅地跳跃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半卷的袖口,露出他结实的臂膀以及小麦色的肌肤。这就是所谓的男色了。
悠悠叹一口气,她把视线移了回来。默默地扒着饭,筷子再没往火锅里伸过。
“找个男朋友看看。”他背对着光建议着,看不清表情地对她说,只有目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