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凤凰儿有怎样的遭遇,他都愿意守候在她身边,用他的真心抚平她的伤痛,用他的柔情唤回她开怀的笑颜。
只要能再见到她,只要能在她身边,哪怕只是一瞬间,哪怕要用他的生命去换,他都心甘情愿。
他只怕错过,只怕希望成空,其他的,他全都不在乎。
思念最伤人,点滴皆销魂……
饮下美酒,李玉浚从怀里取出一只绣花荷包,拿出了几绺青丝,合眼轻嗅。那是他在她枕边拾到的,也是他仅有的属于她的东西。
“凤凰儿……”他低声呢哺着,声音好轻好柔,仿佛微风吹过就会吹散这温存的喃语。
许久,他才不舍的睁开眼,把发丝收回荷包中,但仍眷恋的将荷包贴在心口,好像这样就可以感受到她的存在。
敲门声唤回了他的失神,他听到门外传来刘嬷嬷的声音。
“李公子,府尹大人走了,凤凰说愿意见您。”
李玉浚大喜,立刻抱起放在桌上的无弦琴,打开房门,随刘嬷嬷而去,没多久就到了楼阁外,他独自上楼,却在凤凰的房门口踌躇不前。
终究,对伊人的思念胜过了害怕希望落空的忧虑,他颤抖着伸出手,缓缓地推开房门——一名身形纤弱的女子垂首坐还窗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拔弄着琴弦。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缓缓抬头,微微一笑。
秀眉如柳、星眸樱唇,容色娇艳,却……不是他的凤凰儿……
李玉浚怔怔的站在门口,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的流下。
“公子,您怎么了?”凤凰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
他似未听闻,只是默默流着泪。
忽然,砰的一响,他怀中的无弦琴掉落地上,他却像没有知觉一般,一径呆立着。
“公子……”她起身走向他,蹙眉问:“您还好吧?”
“梦里几回见,觉来却是空……”他失神地呢喃着,随即低低的笑了起来,而后转为狂笑,笑声里满是凄苦。
她愣愣地看着他,觉得心里一阵难受,好似也要跟着掉下泪来。
“你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话声刚落,他猛地呕出一口鲜血,点点滴滴洒落在脚边的无弦琴上,也飞溅在她的衣襟上。
凤凰“啊”的一声惊呼,见他仍狂笑不止,急忙奔出房门唤人。
李玉浚没理会她,无力的侧靠着墙,缓缓坐倒,跟着又呕出一大口血,全吐在他的衣袖上,银白的衣袖上血迹斑斑,宛如红花凋零、散落。
“凤凰儿……凤凰……”他的笑声转为低抑,听来却更悲伤,满是绝望。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伴随着惊慌的声音。
“蝶姐,你走快些!”
“别急,你的房间就要到了,走慢些,小心摔着了。”
后一道声音入耳,李玉浚如遭雷击。
这是……凤凰儿的声音!
是真的吗?或者是他的幻觉?
耳闻脚步声已到了身后,李玉浚却不敢回头,他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希望破灭的打击。
一只柔荑轻轻搭上他的肩,跟着一只雪白如玉的纤纤素手拭去了他眼角的泪。
“这位公子,您可吓着我们家凤凰了。”娇媚柔腻的嗓音带着些许笑意,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他不敢开口,只是怔怔地听着。
“您若是嫌凤凰弹琴不合您意,别怪她,琴是奴家教她的,怪只怪奴家学艺不精,没能教好她。可是您这样吓她,实在没半点怜香惜玉之情呢!”
不是幻觉,是真的!
李玉浚匆匆握住那只为他拭泪的手,惊喜的转头——
眼前是一张熟悉的娇颜,弯弯的柳叶眉,清如秋水的丹凤眼,挺而小巧的鼻,女敕红樱唇带着妩媚的笑,正是他午夜梦回不知想过多少遍的伊人。
“凤凰儿!”
她笑容一僵,随即行若无事地抽回右手,指着站在门外的凤凰咯咯娇笑,腻声道:“公子,您看错人了吧。凤凰在那里呢!奴家叫花蝴蝶,是章台楼的鸨母。”
“她不是凤凰儿,你才是!”李玉浚伸手握住她的右手腕,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的心口,激动地道:“凤凰儿,我找了你八年,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公子,您这不是在说笑吗?”她左手抚上他的颊,轻轻推了一下,笑得又媚又柔,“八年前我们家凤凰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女娃儿,您找她做什么?莫非她是您失散多年的妹子?”
她说着,偏头笑睨凤凰,“小凤凰,你告诉蝶姐,你有没有哥哥长得像这位公子?”
“我没有哥哥。”凤凰轻摇螓首。
花蝴蝶咯咯一笑,纤长的食指划过李玉浚的面颊,“瞧,您找错人了,凤凰没有哥哥呢!”
“凤凰儿,你为何不认我?”他既感错愕,更觉伤心。
原本因喜悦而显得清澈的双眼转为幽暗,犹如黑夜中的两潭无底深渊,满载着浓浓的忧郁与哀伤。
她用力抽回右手,袅袅娉娉地起身,退离了两步,垂首凝望他。
“公子,您真的认错了,我是蝴蝶,不是凤凰。”她仍是笑着,但那双明媚的水眸却透着冰冷。
“凤……”语未尽,他再次吐血。
大悲之后,复经大喜,又重蹈悲伤,他已然无法承受,加上先前两度吐血,他显得脸色苍白,面容憔悴。
花蝴蝶将他的神情瞧在眼里,笑容不变,眼神却更阴寒,但转身面对凤凰和其他几名姑娘时,却是一副忧心焦急的模样。
“小凤凰,你快叫人去请大夫,其他人去安排房间让这位公子休息,别杵在这里围观,快去、快去!”
她这么一说,没人敢再耽搁,立刻急急忙忙下楼。
“为什么……你明明是欧千凤,是凤凰儿……为何你不愿承认?”他低微的问话没有激愤的指责,只有无限的凄楚。
花蝴蝶回转身子,见他扶着墙壁缓缓站起,唇边仍留有尚未凝固的鲜血。
“公子,都说了我不是凤凰,您还硬要奴家承认,这不是为难奴家吗?”她抬手轻抚云鬓,神态娇媚。
“你是!”
“唉,公子呀,您说的什么欧千凤,奴家真的不认识。您若要凤凰呢,也只有那么一只,就是刚刚出去的小凤凰。”
“即使你不承认,我……”李玉浚捂着心口,柔情万千的凝望她,“我早已将你的一颦一笑牢记在心,绝对不会认错。”
“公子,您怎么都说不听呢!”她柳眉微蹙,状似苦恼地轻轻跺足。
忍着心痛,他低声问:“凤凰儿,你是不是怪我、怨我,所以才不肯承认?”
“怎么会呢!只不过……”她掩嘴轻笑,挑眉斜睨他,“公子呀,长安城里的风流子弟,哪个不知道我花蝴蝶是章台楼的鸨母,哪个人不称一声花娘子,您老把奴家当成别人,未免有些伤人。”
“就算你不承认,我也有办法证明你就是她。”
“瞧您这么坚持,奴家和您打个商量,您若做到了,奴家就给你一个机会,让您证明我是您要找的人,您觉得如何?”
听她愿意给他机会证明,李玉浚精神一振,连忙问:“你要我怎么做?”
“您刚刚说那女子叫什么来着?”
“欧千凤。”
“是了,欧千凤!”她一副终于想起的模样,微微一笑,“你要找的人叫欧千凤,奴家本来应该请您捉一千只凤凰,不过要您捉凤凰未免刁难了……这么着,我是蝴蝶,您就为我捉一千只蝴蝶吧。哪时凑齐一千只,您就来验明正身。”
“一千只蝴蝶?”
“是呀,就一千只蝴蝶。这种小小的要求,想来难不倒大名鼎鼎的影弦公子,您说是吗?”她说着,朝他抛了个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