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口气,她强抑着紧张,故作镇定地轻声问:“要做什么?”
“我想学她们结姻缘带,只是不知这法子对男人是否有效。”他晃晃手中的缎带,微笑的模样仿佛一个好奇的大男孩。
“谁要和你结姻缘!”话刚落,她便羞红了脸。
他微笑不语,只握紧了她的手。
察觉到旁边几位姑娘羡慕的眼光,她甜滋滋的心里却掺杂了几分苦涩。从前不在意的皇命,如今却像千金大石般压在想追随他的心上,教她不知如何抉择。
懊成全自己吗?
她心里乱纷纷的,难以做出选择,再看他却一副胸有成竹,完全没有任何担忧烦恼的模样,忍不住问:“你打算怎么办?”
“嗯……如果男人结这带子没效的话,那我们就一起结。”明知她问的是什么,风玄烺却故意逗她,还笑得颇为得意。
“我在说正经事!”皇甫暄嗔恼地抢过他手中的缎带,蹙眉道:“我要问的是、是……”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地咽下,她跺了跺脚,背过身去不理他。
“我说得是正经事呀!”语音里尽是无辜。
她哼了一声,猛地回身瞪了他一眼,“那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该拿我身上的皇命怎么办?”
他还悠哉悠哉的,她可是烦恼得要命!
“一切顺其自然即可,你何必忧虑?”
‘你……”她气得接不下话,那句她一直奉行不渝的“顺其自然”,此时听来尽是无比刺耳。
面对她的怒气,风玄烺只能微笑以对,毕竟戏还没到收场的时候,而且他还想享受追求佳人的滋味,不愿自曝身份;不过最要紧的,她嗔恼的模样实在是可爱,教他忍不住想继续逗弄她。
“你只会笑,就不懂体恤我的难处……”
皇甫暄本还想说几句泄泄闷气,棚架上头的枝叶却沙沙颤动了起来,叶隙间几缕银光掠过,五、六个黑衣人连人带刀自棚顶垂直穿刺——
两人倏地往不同方向跳开,因为应变迅速,并未受伤,然而原先在树下的姑娘们却都重伤毙命,一时间,鲜血漫流……
一击不中,黑衣人又向两人进击;来人攻势凌厉,他们手无寸铁,只好赤手空拳与刺客交手,而后又有十几人自紫藤林荒僻的角落现身,加入了战局。
风玄烺略一计数,来袭的刺客有二十余人,不但人数胜过上次,连武功也强多了,偏偏这一次,潜伏在叙秋园的侍卫似乎被其他刺客缠住了,因为他听到不远处的几个地方都传来了打斗声。
虽然如此,他自忖尚且可以轻易解决这些刺客,只是不知皇甫暄的武功是否能对付得了。
瞥眼间,见她出掌击倒了一名黑衣人,风玄烺心中一安,知晓她不会有问题,便决定拿这些刺客来活动活动筋骨。
缠斗中,黑衣人别有用心地渐渐拉远他们的距离,以围攻包夹的方式,切断了二人的应援。
怎么又碰上这样的事?
皇甫暄厌烦地皱着眉,拳脚齐发地打落迎面砍来的尖刀。
她并不想杀人,但这些黑衣人相当难缠,看准了她与郎焰君无人支持,仗着人多势众,轮番攻击,想借此耗尽他俩的体力,再趁机狙杀。
眼看刺客们被打倒后又站起继续进攻,简直没完没了,她心一横,旋身踢飞背后偷袭的黑衣人,顺势抄起遗落在地上的单刀,轻盈地穿梭于黑衣人间,挥转出一道又一道凌厉的银光,银光所及之处皆喷溅出怵目殷红,血色刀光交映,一时间林中哀嚎四起。
打斗之余,皇甫暄仍不时分神留意风玄烺的情况。
只见他神态自若地周旋于众黑衣人间,不疾不徐地闪避还击,姿态潇洒,显然游刃有余,完全不需她担心。
就在她放下心,将注意力转口之时,眼角余光却瞄到棚顶又有两人窜下,直袭他的背后。
大惊之下,她发掌隔开前方阻碍,手中单刀激射而出,贯穿了其中一人的胸膛,同时纵身跃至风玄烺身后,硬生生地接下一刀。
强忍肩上剧痛,她倏地回身,一掌击毙杀伤她的人,而后再也支持不住,呼吸一窒,无力地倒下——
“暄!”
风玄烺原本自得的笑容瞬间变得阴寒,焦急地将她揽人怀中,同时发掌击退身旁的几名黑衣人,并趁着得空的瞬间,利落地封住她伤口附近的大穴,匆匆退至一棵紫藤下。
望着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一股痛恨的杀意自他心中升起。他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冰冷的眸光缓缓扫过剩余的十几名黑衣人。
凛冽的气势逼人,一时间,黑衣人竟都不由自主地觉得心寒,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退了两步。
风玄烺以与冷酷神情全然不同的温柔,小心翼翼地让皇甫暄倚靠到后方的紫藤树上,随即纵身袭向一名黑衣人——
他的攻势来得突然,吃惊之下,那名黑衣人连忙避开。余人亦退了一步。
孰料他只是虚击,趁他们闪避的那一瞬空档,足尖挑起地上的长剑,右手接住,顺势刺出——
霎时,长剑幻化成数十道寒光,疾如闪电地刺向四面八方;风玄烺的身影随剑光而行,癫狂的姿态恍若风卷残云,残酷地将一切化作虚无……
须臾,风暴止息。
无情的眸扫视过地上的尸首,确定所有黑衣人都已毙命后,他回身走向等候在紫藤树下的皇甫暄,神色慢慢变得柔和,适才杀戮的疯狂已远去。
稍微检视她的伤口,他补点了几个穴道,然后撕下衣摆为她做简单的包扎。
凝视着她因失血而苍白的娇颜,无数的疑问浮上了他的心头。
“为什么……”温柔地拭去她额上的冷汗,他神色复杂地低语:“你明知会受伤,明知我的武功远胜于你,为何要替我挡那一刀?”
轻轻抚上他的颊,她微微一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希望你安好……”
她回想不起当时到底抱着怎样的情绪,只晓得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有万般的不愿,不愿他受一丁点儿的损伤……
她温柔的声音拂过耳际,也拂过他的心……瞬间,他的双眼变得深沉,隐隐透着无解的光芒。
“告诉我,在你心底,我是谁?”
他是谁?他是能教她心起波澜的人,能教她心浮意动的人,他眸中的温柔总教她舍不得移开视线……
这些,她都不能答,也不敢答,若说了,她的心也要彻底沦陷了吧?
她半垂眼帘,逃避几乎要将她灵魂卷人的眸,幽幽说道:“你是郎焰君,一个敢与皇命抗衡的人。”
耙与皇命抗衡……低柔的轻语犹如利箭般射中他的心,愧疚感悄悄扩散,化作低抑的叹息。
一切……早已超出他原先的预想,不论是关于他或她。
握住她贴在他颊上的手,他试探地问:“如果,我说我是世上最不可能背叛皇上的人,你会怎样?”
为什么这么说?
他想暗示什么?
某个她一直逃避的事实在心的最深处蠢动着,答案呼之欲出。
她并非全然不知情的,只是……
“别问我如果……”她闭上眼,声音有些颤抖。
无语地凝视她许久,最终他只叹了口气,温柔地抱起她,离开染血的紫藤林。
第七章
安置好皇甫暄,皇甫一家人便退出房间让她安静休息,每个人的的脸色都显得相当凝重,因为皇甫暄的体质特殊,习武路数别于家传武学,尤其忌讳见血,背上的刀伤是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该死的……暄是不能随便流血的!你居然还让她被砍一刀,这算是哪门子男人!”谷夜昙脸上泪痕犹新,怒气冲冲地对着风玄烺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