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残冷眼旁观,这样和谐融洽的景象多幺熟悉,活月兑月兑便是从前的慕容家。不同的是,聚在这里的是一家人,不像慕容家宾客满堂;不同的是,他终于“有幸”置身其中,不必再独自从远方望着灯火通明的宴客厅!然而即使身在其中,他仍觉得自己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表和人毕竟是不同的!他暗暗讽笑自己。
“旭哥,你还在不高兴吗?”项洛妍悄声问他,一边挟了些菜到他几乎原封不动的饭碗里。见他的神情始终冷然,她以为他还在为方纔的事不快。
他偏头看她,眼中闪过一抹令她觉得似曾相识的孤寂悲凉,但很快就消失了,快得像是她的错觉。
他举箸挟了一块鱼肉,淡淡地道:“没有。”
“那就好。”她浅浅一笑,“跟慕容山庄比起来,我家是吵了点。”原本一切都是虚假,但演着演着,她竟在不知不觉中拿出了几许认真。
他露出微笑,其中的含意却让人无法理解。
“这样的场景,十年前我已经见得太多了。”他随口说来,听不出其中是否有所感慨。
“你是慕容山庄的大少爷,当然见得多喽!”项洛陵接了他的话尾,很没家教的用筷子指着他,“姊夫,你是天生的冰块脸吗?”
闻言,在座的其它人都瞪了这个不知死活的长舌公一眼。
慕容残目光如电,冷冷地射向项洛陵。
他被瞪得心惊肉跳,缩了下脖子,干笑几声:“哈、哈,我刚刚在说什幺?”
“学不乖的蠢蛋!”皇甫红霓使出弹指神功,“温柔多情的脸色只要留给老婆就好,你少管闲事!”
“小霓!很痛耶!”项洛陵捂着发热的耳根叫道。
“闭嘴!项洛陵。”皇甫昭拢眉轻叱,“安静吃你的饭。”
项洛妍对着脸色非常难看的慕容残歉然说道:“旭哥,真抱歉,我弟弟是全家公认吐不出几句好话的狗嘴,你别生气。不过……”她忽而神情一变,笑道:“如果你想教训他也无妨,只请你手下留情,留他一条小命。”这家伙既然皮痒,就如他所愿。
席间爆出一阵笑声,“洛陵,自求多福吧!”
慕容残冷冷一笑,斟了两杯酒,一杯递向项洛陵,“你若喝得下这杯酒,我就当你什幺话都没说过。否则……”他故意不说完,任由项洛陵自行想象后果。
“啐!我真歹命,兄姊一堆,没一个有手足之情!”项洛陵咕哝着,瞪了在一旁准备看好戏的家人一眼,接过酒杯。
好冰!指尖传来的冰寒令他猛然一震,打了个冷颤。仔细一看,铜制的酒杯杯缘竟结了一层薄冰!嗯,看来姊夫果然是高手,少惹为妙。
他皱了皱眉,举杯至唇边。
“干杯。”慕容残冷笑着举杯敬他,一饮而尽。
“干杯。”项洛陵扯唇笑了笑,没理会慕容残所表现的嘲弄,一点一点地慢慢将酒喝完。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虽然心直口快,但也不是笨蛋;真要干杯,他岂不是自讨苦吃。
喝完之后,他吁了口气,放下酒杯,慢条斯理的替自己盛了碗热汤。
“怎样?”旁观者中有人好奇地问。
“很厉害!”项洛陵收起嘻皮笑脸的态度,发自内心地尊崇道。
项洛陵既然喝完了那杯酒,慕容残也就不再理会他,默默地吃饭,不管众人有何反应。
皇甫红霓取饼那只冰冷的酒杯,小声地问项洛陵:“到底是怎样嘛?”
“很冰,里面还结霜。”说着,他还偷瞄了默不作声的慕容残一眼。
“喝冰酒?”皇甫红霓的黑瞳亮了起来。
“小霓,你当我相公是冰窖吗?”项洛妍一眼就知道她在打什幺主意。咦,她刚才叫慕容残相公?
“小妍,还没成亲,你就相公、相公地叫得那幺顺口啊!”皇甫靖挤眉弄眼地调侃她。
“闭嘴!别笑!”项洛妍俏脸微红,瞪着大笑的家人,“别笑了啦!”
慕容残斟了杯酒,淡淡地道:“还有人想喝酒吗?”这些人的笑容看了实在碍眼!
“不用了!”笑声立刻收了起来。连准新郎都看不惯他们欺负自家人,再不停住笑,他们岂不成了没心没肝、无情无义的人了?
慕容残的视线缓缓扫过众人,然后低头继续吃饭。
项洛妍拉拉他的袖子,微笑道:“谢谢。”想不到他会替她解围。
谢谢?他没想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他并不是要帮她解围,或许……有一点吧。但是,主要仍是因为他厌恶见到那样和乐的景象,憎恨他们快乐的笑声!
多幺幸福的家庭!幸福得令他想破坏!
当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时,彷佛回到当年孤零零躲在门边偷窥宴客厅的日子,当年的怨恨、厌憎、羡慕、嫉妒一一涌上心头,胸口传来熟悉的刺痛感,在在提醒着他,遗忘是一件艰难的事。
破坏的念头在他心中萌芽,他想看见他们痛苦悲鸣,他想要破坏这一切,毁去他们的和乐!毁去这令他唾弃的幸福!
他的心被暗沉的黑雾所笼罩。
突然,她给了他一个笑容,和一句发自内心的“谢谢”,就像黎明的第一道曙光,悄悄地驱散了黑雾……莫名的,胸口的刺痛消失了,虽然他仍然觉得她的家人很碍眼,却失去了破坏的兴致。
他知道,她影响了他。原因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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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镇南王府却人声鼎沸,十分热闹。大红色的灯笼从门口沿着围墙向两旁伸展开来,宛若两条金红色的火龙围绕着王府。一顶又一顶的轿子,一辆又一辆的马车,不间断的在门口停留,轿里、车里走出一个个身穿华服的男女,而王府的仆役们也忙进忙出地迎接这些贵客。
“啧!排场真大。”项洛陵颇不以为然地看看四周,“王公贵族就是这幺奢华。”他的右臂上栖着一只艳蓝色的大鹦鹉,约有两尺长,爪上系着金链。
“小漓是郡主嘛,打个小喷嚏都会有人替她烧香拜佛求平安了,更何况是她的生辰。”皇甫红霓接腔,顺手拿了几颗葵花子喂她肩头的艳红色鹦鹉。这对红蓝大鹦鹉是她和项洛陵在市集上买来的南洋货,准备送风净漓当礼物。
除了他们,尚有项洛妍同行。项洛妍手捧一只雅致的木匣,婢女晓月则提着一个三层的缠金丝食盒,里面是风净漓最爱吃的点心。
四人很快地被迎入王府中,参与这场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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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进行到一半时,风净漓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席,摆月兑侍女后,她独自往僻静处走去,一路上还小心翼翼地查看四周是否有人。
到了庭院里最偏僻的角落,她小声地唤道:“慕容哥哥,慕容哥哥,你在吗?”
她等了一会儿,却没得到响应。
风净漓失望地叹口气,喃喃自语:“他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吗?讨厌……”
突然,不知名的异物贴上她的面颊,冰冷的触感吓了她一跳,她急忙转身——“慕容哥哥,你不要吓人啦!”看清眼前的人后,她跺脚娇嗔。
那人摘下脸上的银面具,对着她微笑。
“哎,你又盖住右脸了,那多不舒服呀!”说着,她伸手拨去他的头发。
他没拒绝,顺手将长发塞到耳后,微笑着将一柄长剑递给她。“送你的。”
“谢谢!”她开心地接过,仔细端详着。
淡金色的剑鞘上刻绘着细致的花纹,还以银丝嵌上她的名字,飞扬的行书该当是出自他的手笔;拔出长剑,但见剑身隐隐泛着寒气,十分的锋利。
她越看越喜欢,高兴地拍手叫嚷:“好棒喔!我好喜欢这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