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了心的人,还是最适合寂静吧!
“天那么黑,你不怕吗?”墨霁的声音随着风袭来。
婳姮一震,飞快的看向来人。
夜色遮去他大半的表情,纯属男人的气味参杂淡淡酒香扣人心弦,墨霁挂着笑,却显慵懒。
他缓步逼近,将她困在树干和他之间动弹不得。
风在吹,树叶沙沙作响。
“你……身子好点了吗?”薄唇如此贴近她,婳姮只要抬头便会碰触。
“好与不好……你会介意吗?”婳姮掩不住话里的苦涩。
墨霁沉默,其实他何尝不想救她,只不过……他不能。
他是蜀国堂堂的骠骑将军;她是天意所指的灭国妖女。两人的对立如同水火不能同处。
“如果你不是你该有多好?”墨霁低喃,如丝的嗓音撩拨她每一寸神经。“我就不用有那么多顾忌。”
“我若不是我,你……肯爱我吗?”婳姮抬头,却被他狠狠地攫住唇。
似火般的贴合,墨霁吞下她所有的未完的话语,大手支撑她的后脑,仿佛要吸取她的灵魂般辗转蹂躏她的双唇。
舌尖撬开她齿间,深刻灵活地探索,撷取她的芬芳,用力地像要把婳姮揉入骨血里。
喝了酒的他暂时失去理性,褪下所有冰冷的假面具。
至少,现在的他可以抛去一切顾忌。
“墨……墨霁。”小手无力地撑在他胸前,婳姮晕眩,她深爱的男人对她也是有感情的吗?
细碎的脚步声杀风景的响起,墨霁一震,推开怀中的女人。
他做了什么?
只不过几杯黄汤下肚,他身藏体内的劣根性又蠢蠢欲动?
忘记自己该肩负的责任!
“滚!”强忍心中悸动,他咬牙低吼,不愿抬眼看她。“滚得越远越好。”
婳姮不敢置信,怎么一转眼他又恢复残忍寡情的模样。
“我叫你滚你没听见吗?”他提高音量。
满月复委屈瞬间爆发,婳姮含泪指控。“你我的身份对立并非我所能决定,你何必这样对我?”
墨霁倏然回眸,眼底一片湛寒。
“想想你自己的身份,身为以色诱人的灭国妖女,试问,我又怎会爱你?”
一句话打碎她所有爱他的心,心寒了,只剩下千疮百孔。
“我明白了。”婳姮突然笑了,笑得空洞。“原来是我自己傻,自作多情,亏我为了你一次又一次放刘备一条生路,”笑声在深夜里的树林回响,凄凉地令人鼻酸,泪珠一颗颗滚落。“早知我在你心里如此不堪,我又何苦作贱生己,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她凝眸相望。“从此,你最好紧紧看着刘备的项上人头,因为我不会再因为你手下留情。”
墨霁沉默。“如果你敢动主上一根寒毛,我一定亲自取你性命。”他徐缓地道。
是谁说过?薄唇的男人最无情。
婳姮绝美的容颜顿时惨白,她掉头没入夜色中。
留下淡淡幽香。
墨霁伫立原地良久,俊脸上一片漠然。
有没有动心口说无凭,其实心底一清二楚。
她对他的好,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彼此身份悬殊,最好都在尚未深陷之前抽离。
拖得越久,伤得越痛!
深深一叹,婳姮含泪相对的娇颜刻在他心版上,难以抹灭。
她的苦,他何尝不知?
第五章
夜很深;风很冷。
婳姮着朱红色的大门,单薄的娇躯不住颤抖。
大门缓缓打开了,前来应门的是侍女小彤。
“小姐!”小彤瞪大眼。“怎么会是您?您不是……”
婳姮一把推开她,无法再忍受她猜测的眼神。
“小姐!”小彤跟着她,直到眼睁睁见她将自己关在房内。
“怎么回事?”柔媚的女声响起,赫然就是婳姮昏迷时所听见的女声。
“大小姐。”小彤面露为难。“小姐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房内,脸色又不大好,所以我……”
被称为大小姐的妖艳女子颔首,她朝小彤使个眼色。“下去休息吧!小姐交给我就行了。”
“是!”小彤一福转身离开。
她推开房门,入眼的是立在窗边的□。
“胡姬!”一见到亲人的脸,□扑进她怀里。
胡姬轻喟,她抚着□柔顺的乌丝。“不是警告过你了吗?你就是不听。”
紧紧地抱住她,婳姮摇头。
“放不下吗?”胡姬问道。
“放下了,什么都放下了。”
“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爱他?”胡姬静静地问。
“不为什么,就是爱他!”婳姮松手,娇颜上浮是憔悴。
“他爱你吗?”
空洞一笑,婳姮损唇。“他若肯施舍一点感情给我,我也不会痛苦了。”
“婳姮,不要再自讨苦吃,做你该做的事吧!”
婳姮咬紧下唇,思绪回到了十二年前。
她只是一个不知人间烦忧的小女孩,虽然家境说不上富裕,倒也衣食无缺,一切的导火线都是那名在庙前摆卦摊的槽老头。
年代已经久远,她的印象有些模糊,依稀记得他留着白花花的胡子,芝麻绿豆般的小眼睛,老是挂着不讨人喜欢的笑容。那时最疼她的娘亲就是牵着她的手来到那个挂摊算命,而她美好的日子全在他的一句话后全然瓦解。
彻底的毁灭。
“她……她是妖女……是妖孽……”永远记得老头厌恶地拿枯瘦的手指着她的鼻尖。
“她会祸国殃民,大汉会灭在她手里。”
就是那句不负责任的话,她的世界崩塌了,她被放逐,因为,她的父母承担不起亡国的罪孽。
所以——她恨!
既然随随便便断定她的一生,她就真的毁了这个乱世。
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我。
“婳姮,我的话你听进去没有?”胡姬轻拍她的脸。
“听进去了。”回想从前,她冷静下来,这世上欠她的尚未讨清,怎么能牵扯儿女私情。
他爱,也罢;不爱,也罢。
她的心已经死了,早在十二年前,被她绝情的双亲亲手扼杀。
“你离开江夏,不是毁了你自己的计划?”胡姬见她心情稍稍平复,开口问道。
“不会,”绝美的脸上扬起孤绝的笑。“他们近日会和曹军交锋,我有他们一切的军机资料。”
胡姬不安地蹙眉,她不喜欢她的语气。
“我会去见曹军的主帅,既然色诱不行,我就用这双手亲自结束他。”她冷冷地回答。
就算赔上自己一身清白也在所不惜。
这一路行来,他的右眼皮直跳。
文韬望了望一脸阴鸷的墨霁,摇头叹息。
他明明看过星象、卜过卦,一切应该在他掌握之中,为什么心中沉甸甸像压了块大石?
“墨将军,”他打破沉默,最近墨霁安静得有点可怕,有种风雨欲来的味道。“麻烦你带两百轻骑到前方探探路。”
墨霁颔首,回头召点两百人马。
文韬叮咛道:“墨将军请小心行事。”
“末将明白。”墨霁回道,冷不防皇甫灭也插进话。
“我也要和墨将军一起去。”皇甫灭扯开大嗓门。
“皇甫将军不等墨将军回来?”以皇甫灭冲动的性子怕会坏了大事。
“不!”很干脆的一个字,也打断了文韬所有要劝说的话。
“好吧!”现在不答应也不成了,文韬再三嘱咐。“皇甫将军去也无妨,但是千万记住,无论如何别擅作主张。”
“末将明白。”皇南灭眉飞色舞,当下也带领两百轻骑放马奔去。
瞅了一眼忧心忡忡的文韬,墨霁慢吞吞的接话。“我会盯着他。”
文韬欣慰地颔首。“有墨将军这句话我放心多了,因为皇甫将军冲动的个性实在让我提心吊胆。”
墨霁不再言语,他缰绳一抖,尾随皇甫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