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想去,但是母亲的旨意是绝对的,而且总不能让老爸一个人去面对吧?如果她不去,老爸肯定更孤立。再叹了口气,回身见江月华还留在她房间,在写字台旁翻着她的笔记本。
“妈。”师琳走了过去。
“换好了?”江月华一页页翻过女儿的课堂笔记,“功课还可以吧?瞧你们上的课程还挺深的,有压力吗?”
“还行。”师琳应道。母亲甚少进她的房间,如今竟让她有些不自在。
江月华笑笑,放下笔记本,不经意看到摆在床边的针织花式腰带,走过去提起一角,“咦,很漂亮啊,花纹很特别,哪里买的?”
“自己钩的。”
“噢。”此时江月华已经把它拿起来,也看到了下端垂着的两条绒线和别在末端的钩针,不禁有些惊讶,“真的是你自己钩的啊,原本你还有这种手艺,我都不知道。”
“玩玩而已。”
看女儿没兴致继续这个话题,江月华放下腰带,“好吧,那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她拍了拍女儿的肩,走出房间并帮她带上门。却在门合上的刹那忍不住叹息,有得必有失啊。她长年来的忙碌导致了母女间免不了的生疏,而今想弥补也无从做起。
师琳看着母亲出门,在床沿坐了下来。
好烦啊!
第二天,是个阴暗的下雨天,但比起继继续续的绵延细雨,凝在空气中化不开的湿意更让人的心情清爽不起来。
放学回家的车程中,因为想顺道去一下市图书馆,师琳提前两个站下了公交车。
天空正飘着丝丝乱雨,师琳几步奔到站台下,放下手上的书袋,从背包里掏出折伞撑开,正待向图书馆方向举步,忽然瞄到右方不久处正抬着什么东西的两个人影,顿了顿,马上转身往他们走去。
“爸?爸,你在做什么?”
师明康回过头一看,直起腰来,“啊,琳琳。放学了吗?去哪里?”
将伞举到父亲头上,师琳举了举手中的书袋,“图书馆,爸,你们在搬什么?”稍打量他们正在搬运的大物件,是一张复合型写字台和两张椅子,叠在一起用塑料绳捆好了,边角处还绑上硬纸块以防刮痕。与他一起抬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相貌朴实,脸上憨厚略带羞涩的笑有着跟父亲相似的味道。
“书桌和椅子。对了,这是彭阿姨,还认得吧?小时候还照看过你。”
“彭阿姨好。”师琳一经提醒便认出来了,彭阿姨跟父亲是同一个厂的工人,幼时好几次代替父亲接她放学,非常和蔼的人,这数年不见,老了许多。
彭阿姨连连点头,“好好,琳琳长大了哩,这么漂亮,小师,你真有福气。”
师明康呵呵地笑。师琳也不禁露齿而笑,虽然喊“老师”会产生歧义,但每次听到别人喊父亲“小师”都觉得怪怪的。
“我看应该这样绕过去打结吧……”低声自语着,彭阿姨蹲继续绑着写字台。
师明康对女儿解释:“这些物什是厂里要折价处理的,彭阿姨买了一套,我帮她搬回家去。本来想趁着雨停,赶紧搬完这段路,没想到这会儿就又下起雨来,绳子又断了一根,得重新绑。”
“哦,幸好雨不大。”师琳扫了一眼那台凳,连这样的物具都折价处理,想来他们厂确实是要关了吧。
“是啊。是不是从那边缠过去?对,这样就不会滑下来。”师明康看着彭阿姨抽紧绳子打结,然后又回头跟师琳说话,“这些桌椅还很结实,木料都是上等的,刚置不久呢,现在就要处理掉了,我们厂呀……”叹了口气后低下声,“我都想买几张回去,就怕你妈不高兴。”
师琳笑笑,“买回去家里也没合适的地方摆。”
“那倒是。”师明康点了点头。
一会儿后,彭阿姨把写字台绑好了,师明康和她合力把它抬起来掂掂,确定是绑稳固了。
“我也来帮忙。”师琳收了伞,此刻也没什么雨了,只是偶尔飘来几线沁凉的雨丝。
“不、不,你别来了,不是要去图书馆吗?”师明康摆手,总觉得琳琳跟她母亲一样,都不是合适做体力活的人。
“对呀,琳琳,你就不用了,去做你的事吧。我家也就在前面,不远了。”彭阿姨也说道,转头朝师明康笑一笑,“这一趟也真是麻烦你。”
“哪里,应该的、应该的。”师明康答着,和她一起把写字台抬起来,回头对师琳点点头,“我们扛就行了,你去吧。”
就在这时,街边不远处,有三个穿着伊顿校服的女生正从一家服饰店里出来,其中一个不经意地看这边,“咦,你们看,那个人好像是师琳。”
另一个抬起手望了望,“真的是她!不知道她身边的两个人是谁?要不要过去看看?丽娜……咦?”说话间发现同伴已经向那边走去了,连忙跟上去。
“师琳!”
师琳回头,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冤家路窄”这话多么具有预见性和正确性,那些疾步走近她的不是王丽娜三人组又是谁。
“琳琳,你同学吗?你们聊,我们来抬就行了。”刚把沉重的写字台抬起来,看到穿着跟女儿同样校服的女生走来,师明康回头向女儿匆匆一句告别,接着含笑朝王丽娜三人礼貌地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和失陪的歉意。彭阿姨也先朝“师琳的同学”笑了一笑,这才与师明康一前一后扛着东西往前走。
王丽娜她们不怀好意而来,迎面接到的却是两记和善至极的笑容,一愣之际,师明康两人抬着写字台走了,原地只留下表情一片空白的师琳。
“喂,他们就是你爸妈?”望着那两个平凡的中年人,她们鄙夷心起,语气中含上了明显的不肖。
没必要理会这种人,师琳旋身走自己的路,眼尾都懒得再扫她们一眼。
“站住!没听见我们在跟你说话吗?”冯瑛气得跳脚,气急败坏地扯住她。
师琳翻腕挣月兑她的钳制,添上了一抹不耐的神情,“你想干什么?”
“我在问你话,你竟然不回答。”冯瑛粗鲁地揪着她的衣服,这女人也跩了吧?简直快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师琳皱眉,她讨厌别人碰她。“放开手。”
这时过往行人已经在好奇地偏过头偷瞧她们,穿着名校的校服,不知拉拉扯扯在干什么。
师琳按下她的手,“这么在大街上不太好吧?”损害学校的声誉可是伊顿的大忌。
“冯瑛,你先放手。”王丽娜开口了。这个师琳外表老实,其实奸诈阴险,冯瑛总被她气得冲动,一不小心就上了她的当。再怎么说当街起冲突是个很大的把柄,更何况师琳现在背后有谢莹霄,而且学生会也注意着,闹回学校可收不了场。
冯瑛咬牙哼了一声,终于不情愿地放手,但还是狠狠地瞪着她。那表情惹得师琳差点失笑,真是的,这家伙要当坏人就不要那么“幼”好不好。
王丽娜她们之所以能横行无忌,是因为别人怕她的背景,所以以前根本用不着什么头脑,稍一威胁就达成目的了,此刻遇到了一个全然不把那些放在眼里的师琳,一时竟没有可用的策略。可是得意惯了的她们怎么甘心退却?硬撑也要撑下去,“师小姐,同学跟你说话都不回答,太没礼貌了吧?”
“当街动手动脚的才是野蛮人吧?”师琳拍了拍衣服。自从上次摩托车事件后,王丽娜并没有大的动作,最多时不时在旁边酸酸地讽刺几句而已,看起来是怀恨在心、伺机报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