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人类毕竟是进化了,有了思维有了知识也学会了算计,但……没丢掉那分清澈就好。
柳毅垮下睑,什么和睦相处,像洞庭尤君和龙三公主,鄱阳龙君和龙将军还不是斗来斗去。
敖焱潇洒地拍拍衣袖,“天亮了,我先走一步,你们自己多保重了。”
什……什么?“护身符”竟然要离开!柳毅慌忙挽留,“等等!敖兄.相逢即是有缘,不跟我们一块走吗?还有,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很无辜吗?忍心看着弱小的我们被强神欺负吗?”方才他明明对他们的事很感兴趣的,怎么一会儿就变了?
“啊,身为神仙怎么可以干涉凡人的命运呢?”敖焱正经八百地道,虽然他一向不把天规放在眼里,但偶尔遵守一下也可以的。最重要的是看到柳毅着急,很是痛快。
“但你刚才不是从山神那里救了我吗?再干涉一次又怎么样?”柳毅追在他后面大叫。
敖焱漫步前行,却一眨眼就出了三四丈,一边还悠闲地开口:“身为天神要警醒自身,万不可一错再错。”
这是什么话?柳毅大喊:“等一下啊,至少告诉我,怎样才能进人水界——”不能通过界门,即使到了东海也不得其门而入呀!
敖焱早已不见踪影,只遗下淡淡的晨霞在山道上飘渺。这……这个神!柳毅瞪着他消失的方向,半响,撇撇嘴,回身向时三来伸出手,“来,我们也走吧。”还是乖乖地走到东海再说吧,认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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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见她欲言又止,柳毅终忍不住开口问了:“时姑娘.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下了山之后,他们找了间农舍打理一身狼狈的自己,过了中午方上路,往东而去。这其间,她不时地看向自己,好似有话想说却又犹豫。而他一直等着她先开口,可是先忍不住的还是他。
时三来低下头去,沉默了许久,终于说了出来,“我昨夜丢下你,一个人逃走。”这对于人类来说不是很卑鄙的事?
柳毅一愕,温柔地微笑,“没关系,我知道你很害怕。”料不到她竟会挂记着这事。
“你不气?”他怎么不像张海仇恨胡光华一样,对她厌恶或憎恨起来?
“当然不会生气。”柳毅摇头,他怎会就这样生她的气?“你先逃是对的。这是生存之道不是吗?如果下次再遇到危险,你能逃就先逃,逃得一个是一个。我不会生气的,不用为此担心。”留下来才是违反鱼的天性的事。他有时真恨自己身为凡人,无能保护她,幸好!她有法力能保住自己。
她想跟他说,下次她决不会再丢下他了!因为她知道了丢下他之后的感觉,在继续逃和回转间的犹豫,以及猜想他的安危时的心痛。那是比恐惧更难受的情绪,一次就够了,她不想再尝。可是,天生不善言论,也不想反驳他的话。所以她只是沉默着,把话在心里说。
见她默然,柳毅伸手去模了模她的发,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习惯了碰触她,常常在自己意识过来之前就已经对她做出了这些小动作——真不是君子的行为!即使她不排斥也不能放任自己逾矩吧,利用她的信赖更是卑劣!连忙缩回手,警告自己以后要随时注意着。
两人都没再说话,安静地走了一程。时三来忽然停步,仰头看天。
“怎么了?”柳毅一惊,拜托别再出意外。
她激扬起唇,“要下雨了。”空气中的潮湿和风云暗涌的天空,在在喻示着将带来她所依赖的水。
而柳毅则为她的笑意所震撼,血液犹如狂潮席卷整颗身心,痴痴地收集她每一丝笑意。忘记了刚刚才对自己立下的规矩,走过去执起她的手。
时三来不解地转向他,对上他的视线,心猛地一颤。垂下头,不敢再看,但灵敏的感觉毫无遗漏地接收到他的心念。
此刻他的情绪难解之极,似水又似火,在如清醴沁人心田的同时又似烈炎烙上心扉。她微微颤着,竟涌上一股想逃的冲动,类似于恐惧,但……又忍不住想更靠近……又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他醉了吗?柳毅晕晕地问自己,可是这一刻神志完全由感觉主宰,他得不出答案。不想再动弹、不想再思考,就让时光留在这一刻吧……
轰隆!一声响雷乍起,惊得两人跳了起来。对望一眼,又分别错开视线,而柳毅惊讶地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他什么时候又……知道自己应该放下,但……万分不舍地再握了一会,放到一半又不禁再握紧,最后狠狠心,松开了。预想中的失落袭来,他不大自然地抬头看看天色,清清嗓子,“时姑娘,看来是要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避避吧。”
时三来点头,大概是因为雷雨前的闷热吧,她两颊有点烫,血液流动也比平常快了些。
举目四顾,可是荒山野岭中哪找得到避雨之处?柳毅正为难之际,突然看见一个老樵夫担着柴快步经过路边,连忙上前,“老丈请了,请问这附近可有避雨之所?”
老樵夫抬手一指,“那边转过弯去就是。老朽若不是赶着回家收柴,也想去那里歇歇呢。”
谢过樵夫,眼看天空已是黑云密集,柳毅拉过时三来往樵夫所指的方向奔去。
等她的手温传进知觉,他才发觉又不自觉地逾越了,可是嘴角却不禁悄悄地飞扬,充实的愉悦回到心田。因为他没有回头,所以没发觉时三来也缓缓绽笑,眸中闪着难得的快乐。
转过山角,迎面就是樵夫所说的避雨之所,但他们紧急刹往脚,立在原地——庙!一座山、神、庙!
对望一眼,彼此心里都有点毛毛地,昨夜的记忆还很鲜明呢!
进去吗?不进去吗?进去的话可能又是一劫,虽说一神一庙,此山神不是彼山神,但山神一家亲,联合起来对付他们也是可能的。但不进去的话——
时三来看了柳毅一眼,心想她自己是水族不畏水,但他身为凡人,淋大雨可是会生病的。
柳毅看了时三来一眼,心想他自己有辟水珠在身,但她体质特殊,又烧伤未愈,如何经得起风吹雨打?
于是两人同时出声:“进去吧!”(唉,太关心对方也会产生错误的啊。)刚靠近庙门,一股不样之感穿过她的脑海,时三来顿了顿,庙里的神比昨晚那个山神强得多,而且庙中有另外一种危险之气的存在,充满凶煞!
柳毅立即觉察到她的异常,停住询问地扬起眉,难道她又感应到了什么?时三来犹豫一下,终抑不住愈来愈强的恐惧感,后退了一步。
柳毅伸手揽住她,安慰地拍抚着她的肩,道:“我看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另外找个地方吧。”话刚说完,蓦地看见庙旁侧的山坡上立了一个小小的土地神龛,大喜,拉了时三来奔过去。
两人刚躲进龛中,豆大的雨点立时噼里啪啦打了下来,随即电闪雷鸣,大片大片的雨水从天上泼下。柳毅往外挪了挪身,替她挡去溅进龛中雨水。
时三来则偏头看着龛中的土地公公泥塑,嗯,没有感到任何威胁,是一个刚月兑胎的小神吧。正想着,突觉空气中有些异动,她一惊,抓住柳毅的手臂,眼睛瞪着塑像。果不其然,一个虚影从泥塑中飘了出来。
柳毅亦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从虚影中幻出的——黄泥女圭女圭!胖胖的身材短手短脚,可爱的苹果圆脸,冲天小辫;身穿红肚兜,如果不是肤色太奇怪活月兑月兑一个人类小女圭女圭。“你是哪家的女圭女圭?”莫不是这土地神的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