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这么麻烦么?柳毅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了下去。算了,少管她与洞庭龙君之间的事,别多生事端,早些离开这莫名其妙的龙宫为好。
时三来悄悄抬眼扫过龙三公主,她怎么觉得公主的思绪比表现出来的更阴沉?是否她的安排不止于此?越来越近了,危险的气息!
这一次劫难,她逃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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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出了这个门,就是宫外了,待会儿到了转角处那丛水草边,你可以趁机窜进去逃走,动作快一点!”红珊带着柳毅出了洞庭龙宫,低声指示道。
“是。”柳毅懒懒地点头。随她往前走,近了浓密的水草丛,脚步渐渐慢下,红珊还故意望向别处,柳毅一脚迈向侧边……咻的一声即刻消失!
咦?这书生动作还挺敏捷的!红珊有丝讶异,但即刻反应过来,扬声呼喊:“来人哪!那书生逃走了!柳毅逃走了!来人哪!”
很快有一队龙宫侍卫应声赶到,红珊手一指,“他往那边逃了!快追!”非常好,侍卫们应声往错误的方向追去了,但是……她疑惑地回头,怎么有重音?
“他往哪边逃了!快给我追!往那边追!往……咦?”后方正在大嚷的人也闻声转过头来,愕然。
“龙君?!”红珊又吓了一跳。他怎么也在这?刚才的事他看见了吗?听他的口气应该没发觉吧?不管了,反正他也指错了方向,她正好顺水推舟,也说是那个方向好了。
“没错!是那个方向,快追!”
咦?这下两只手指的方向恰好对调了,两人讶然对望一眼,非常有默契地再次异口同声道:“往这两个方向追!快!全都给我追!”
望着一大群水族卫土乱哄哄往两方追去,蹲在水草丛中的柳毅摇摇头,看向身旁的黑衣人,轻松地打了个招呼:“真是有缘哪,黄先生,又见面了。”没错啦,方才不是他自己走进草丛,而是被别人迅速扯进来的。至于此人为何要来“救”自己呢?嘿,值得推敲哦。
“是啊,柳秀才,又见面了。”黑衣人——黄缮亦笑得很和气,“果然是有缘。”
柳毅继续打着哈哈:“先生好兴致,这么晚还出来散步啊?”
“秀才说笑了,黄缮怎有此闲心?方才听闻公主要派人押你到地府,心下惶急,火速连同龙君前来搭救。怎么样,在公主面前没受惊吧?”黄缮一睑关切地询问,似乎真的很担心他。不过其实也是这样,他们当然不愿轻易失去一个百年难遇的信差。所以在内殿探听到公主要侍女送柳毅到地府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赶紧抢前到宫门处埋伏。很幸运地,顺利救回了他们的信差。
柳毅可没他那么厚脸皮,差点挂不住笑脸,“这样啊?那小生可要多谢洞庭龙君和先生。嗯,时候不早了,我还赶着回陆上,不如就此告辞吧,有缘再会!”
“慢着!”黄缮扯回他,“龙君有交代,传书一事还得仰仗柳秀才呢。我们方才冒险相救,柳秀才是读书人,当知何为知恩图报吧?”
什么话?他还真敢说!柳毅似笑非笑,“那么我一个大活人要被送进地府又是拜谁所赐呢?”传书的事他们还没死心吗?这事说来倒也好玩,两夫妻玩谍中谍游戏,他却不小心插了进去。照理来说,以龙三公主的精明和黄缮的狡诈,早该看出对方的破绽,可是双方皆有些做贼心虚,自然没有心神注意其他。
“少废话!”黄缮沉下脸,“柳秀才,龙君最不喜欢不听话的人。你还是受教些,否则纵使逃回岸上,也别想安生!陆上人口众多,无故死多一两个主管神官也不会在意的,何况柳秀才你可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威胁?”柳毅眼中隐现怒气,虽然他很随和很善良,可是他非常讨厌被人胁迫!不过……仔细打量目露凶光的黄缮,他立即点头,“好吧,我替你们传书就是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从来很崇拜俊杰的。然后……又有语日:有仇不报非君子,而他恰好也从小就立志当一个君子。
“柳秀才真是聪明人。”黄缮点头,重新露出笑意。回头向着草丛深处轻喝:“出来!”在柳毅惊疑的眼光下,一个瘦弱的人影缓缓移出草丛深处。
“时三来?”她怎么也在?
“时三来,你好大胆子!竟敢未得龙君允许,便私自逃离洞庭龙宫。照你这种做法,理应判你轻长蔑君之罪,永世与升仙无缘!”
“我……我是……”时三来颤着声音,无法说出完整的话。她遵从公主吩咐出宫等候柳毅,结果一出来就正撞上洞庭龙君和黄缮,被他们喝住,一齐躲在这草丛中等柳毅。待在两个强大危险的人身旁,她真的快吓死了,况且一边担心着洞庭龙君会知晓公主命她带柳毅去锁焱洞的事,一边还要担心公主会发觉她听洞庭龙君之命带柳毅去东海龙宫的事,怕他们的事情被揭破就会迁怒于她。这样两边受怕,早已超过她的负荷能力,却又吓得无力逃离。
“别吓她了,你不就是要她给我带路吗?”柳毅看不惯黄缮仗势凌弱。起身挡在时三来与黄缮之间,柔声对那颤抖不已的人儿说道:“时姑娘,我们上路吧。”实是堪怜,于一尾弱小的鲥鱼而言,她今日受的惊吓够多的了。不如早些上路,尽快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龙宫。
黄缮轻哼一声,往柳毅肩头一拍,“好,那你们上路吧,多保重了。”柳毅甩开他,率先前行。时三来随其后,走了十来步,迟疑地回头,眼角望向已转身回龙宫的黄缮——他方才那一拍时闪过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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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办妥了?”
红珊恭敬地回答:“是的。很顺利。”虽然出了一点点小意外,但于事无碍。
“好。”站在水晶幕前的龙三公主依然没回头,双目迷蒙。凝视着幕中映照的玉颜,近乎喃喃自语:“若他们能顺利送达,我也了却这桩心事。”一千多年了!独身一个锁在深涧中,他,可会寂寞?可曾……想起她?
“公主……”红珊欲言又止。
龙三公主回身,微微一笑,“你有话说?”她今日此举的确是一出险着,但她已作过细密的盘算,相信不会出意外。
红珊稍微踌躇,终忍不住问道:“公主,锁焱涧是仙界禁地,天帝早已严令、任何人进入,格杀勿论!那个书生……”
“不错,任何接近锁焱涧的生灵皆会被地心之焰烧成灰,那书生自然不会例外。”龙三公主悠闲地坐下,捧起香茶。
“那公主的书信怎么能送到呢?”她就是不明白这点。
鲍主闭目轻闻茶香,“涧的四周布满结界,法力愈强受害愈重,那书生只是一介凡人,所以他能接近涧底的焰池。只要他能把我的传讯水晶带到焰地边,他成不成灰已经不重要了。”她的水晶会顺着漩涡深入池里,送到那人的手里,那个曾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但要是天庭知道您派那个书生去传讯予钱塘龙君,恐怕……”公主是不是冲动了?
“怎么会知道?”公主吸了一口茶,满意地扬起唇角,嗯,泡得恰到好处!放下茶碗,靠回椅背。“那书生本来就是已死之人,因为误入龙宫,才躲过鬼差的拘魂。到时他被地焰烧成灰烬、魂体出窍后,地藏府的人自找到他,带他进地狱。而且经过至毒至烈的地焰铄炼之后,他的三魂六魄必会严重受创,不必喝孟婆汤就可忘却一切旧事了。”所以她的秘密决无泄露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