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你这狂妄的乳臭未干小子!”于权焕顿时被他激起了满腔的怒气,重击身旁的桌面,怒喝:“你活得不耐顷了!”
“培豪,妈求你不要说了!”霍母哀哀地轻扯儿子的衣角,泪眼婆娑的拭擦脸颊。
看到母亲的眼泪,霍培豪软化了。这些年来母亲含辛茹苦扶养他长大,对母亲,他有无限的敬爱与敬重。
霍母的哀求方落,于权焕盛怒的斥吼声即起:
“你们两个立刻给我收拾行李,滚出于家大门!”
此时,在场的一堆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然后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求求您!!老爷,不要赶我们走!”听到这样的惩罚,霍母霎时血色全失。“求求您……”
在挣扎了好一会后,霍培豪握紧了双拳,然后,也在于权焕面前跪了下来。
“对不起,老爷,我言重了。”他垂下眼睫,这是他第一次向人屈膝下跪,但他在心中发誓,此生没有第二次了。“我可以离开于家,但我请求您不要迁怒我的母亲。”
“小子,你可以再嘴硬啊!”于权焕冷酷的睨着跪在地上的他,有些许的得意,撇撇嘴角冷笑着:“不过,这次的『生杀大权』我让于萱来决定。”
因被油性油漆淋满了全身,无法洗涤干净,于萱被迫剪去了她引以为傲的一头长发,变成了短得不能再短的短发。
在开“问罪大会”之前,她就直嚷着再也不要见到霍培豪了。但深知于萱脾气的于权焕可还是得再向这小妮子确认一下,不然,若是贸然赶走这对母子,于萱的小姐脾气要是一犯,反怪罪起自己来时,这小妮子的性子一拗,他可也是招架不住。
“老爷!求求您,不要赶我们走,求求您……”在跟前跪着的霍母,一听到要被赶出于家,直跪在地上一直向于权焕磕头,并且喃喃着哀求的话。
一会,于萱在母亲的牵引下来到富丽堂皇的客厅,一看到跪在地上的霍家母一子,她盈盈的水眸与霍培豪的眼瞳对视了几秒。忽然,她歇斯底里的尖叫:
“不要!我不要再见到他了!不要!不要!”
于萱将脸埋进母亲的怀里,她不能忍受让霍培豪看到这样的自己,在他面前,一她必需是完美的、无瑕的,而一头近乎平头的头发教她无法面对他。
“萱萱,爷爷让妳决定,妳真的从此都不要再见到他了吗?”
“不要!不要!爷爷你叫他们走,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他了!”于萱不加思索猛摇头,在母亲的怀中啜泣着,“爷爷你叫他走……”
丢下这句话后,于萱哭着跑回了房间。
在她的想法中,是不想让他见到自己目前的狼狈样,因她不能忍受这样的不完美在霍培豪面前呈现,并不是真要他离开于家。
原本在场的于家上下都将奇迹寄望在于萱身上,因为大家都知道于萱很黏霍培豪,对他也另眼相待,但这次希望似乎落空了。
“听到了吗?狂妄的小子,萱萱要你们滚出于家。”于权焕如此解读孙女的说法。
“老爷、小姐!求你们行行好,我们母子无依无靠,离开了于家,等于只有死路一条了!求您高抬贵手,不要赶我们走,求求您……”霍母卑微的猛磕头,心一直忧虑的往下沉。
“罗管家,把这个月的薪水算一算,将他们立刻赶出于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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阒暗凄冷的夜晚夹带着滂沱大雨,无情的淋在霍家母子身上。
“妈,我们走吧。”霍培豪背着简陋的行李,扶着佝偻身躯的母亲,看到母亲恋恋不舍的眸光,与忧虑往后生计的蹙眉,他歉疚的低语:“对不起,妈,都是我连累了妳……”
“别说了,这不是你的错,只能怪老天给了我们低贱的身分与卑微的命。”霍母试图挤出一丝安慰的笑容,轻拍一下儿子的手臂。“我们走吧。”
拖着受伤的脚踝,霍培豪拥着母亲,踽踽行走在阳明山迤逦的柏油路上。没有目标、没有栖身之所,有的只有苦涩沉重的心,和不断无情地打在他们身回上的冰冷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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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于家的前半个月,他们白天出外找工作,夜晚露宿在公园的树丛里,用着几块厚纸板遮蔽二月的酷寒风雨,直到找到这废弃的工寮,才算有了暂栖之所。
由于淋了好几天的雨,加上严寒的天气,霍母就此一病不起,严重的肺炎加上营养不良,只剩气若游丝的一口气。
“妈,这鱼汤妳喝一些吧。”霍培豪撑起母亲干瘪的身躯,看着她因病重而涣散的眼神时,他的心霎时刺痛的揪结在一起。
霍母缓缓喝了一口汤,但严重的肺炎让她剧烈的咳了起来,不但将汤全吐了出来,还咳出了一大摊的血。
“妈,我抱妳到医院去!”霍培豪见母亲咳出了骇人的鲜血,激动的要将母亲送往医院。
“不……不用了,我……已经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了,这……这病要是会好,早就好了。”霍母阻止了儿子,喘了一口气后,又摇头道:“何况我们早就没有钱了……”
“即使没有钱,我也要送妳去医院,妳已经在吐血了!”霍培豪用力搂紧母亲的身躯。
此刻,他从未有过如此的无助,面对母亲的日渐孱弱,他却束手无策。
“培豪,你已经尽力了,这是妈妈的命,我并不怨什么,因为上苍给了我这样杰出的儿子,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我不准妳说死这个字!我将来还要孝顺妳,给妳过好日子的……”他抑住满腔的悲凄,靠着母亲的脸颊,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有过了,住在于家的五年里,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日子了……”霍母的目光仿佛还在缅怀往日的时光,但眼角却流下遗憾的泪水。
半晌,病情急遽的加重,霍母不断咳出大量鲜血,那触目惊心的殷红血液,染红了霍培豪胸前。
“妈!妈……妳不能死!我还没孝顺妳呵……妈……”看到母亲大量吐血的情形,他心里明白,母亲是拖不过今晚了……
“培豪……妈现在唯一的心愿是希望你能出人头地……将来……在社会上能和别人平起平坐……”她用气若游丝的残存气息断断续续的说:“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成为别人看得起……起的人……”
“妈!我答应妳,我一定会的!”他双颊缓缓滑落哀伤的泪水,语气却是坚定的。
“培豪……你哭了……”霍母不舍地轻抚儿子悲怆的脸,自懂事以来,他就不再落泪了,坚强得让她心疼。“不要伤心……要好好的读书……出人头地……”
“妈……妈妈……”
外面风的呼啸声不断夹杂着霍培豪凄厉呼喊母亲的声音。
寒风飒飒,呼唤凄凄。
他紧搂着母亲满身是血的身躯,直到她的体温跟外面的气温一样冰冷。
依然紧紧地环抱着她……
第一章
十五年后。
于萱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走在斑驳破旧的公寓阶梯上。
在上楼前,她还左顾右盼的确认没有讨债人跟踪后,才放心的拾阶而上。
十年前的两场全台股市大惨跌,将于家的家财万贯一夕之间变成了筚户瓮牖。
操盘不慎,加上投资不当,于家就像受到诅咒般的在短短三年内倾家荡产!
于权焕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在一次激烈的脑溢血下,中风成了植物人。
而原本就属纨绔子弟的于萱父亲于威,更是积欠了黑社会一烂帐。
十年来,于萱皆是在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中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