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沈长鹤脸上的笑容从没停止,一杯杯上好的醇酒不间断地往商无题的酒器里倒,一会儿夹菜,一会儿说笑的,无所不用其极地讨好着商无题。
商无题脸上泛着淡淡的笑,笑意却没扩及眼睛。
“对不起--”沈长鹤稍一离开,沈掬欢随即喃喃的说。
她不确定商无题心里是怎么想,可她爹那副谄媚的嘴脸着实令她羞愧万分。
“干啥说对不起?”商无题淡淡的问。
“我爹实在是……”一脸难堪,硬是说不出口。
商无题牵动唇角,“我不在意,妳别放在心上。”
“可是他竟要你替他找个官做--”
“他是开玩笑的。”他忍不住安慰她。
沈掬欢别开脸。“若真是开玩笑就好了。”
“他的确是的。”他强调。
明白他是在安慰自己,她十分感激他的仁慈。
“妳若待不住,咱们可以立刻走人。”他突然轻舌忝她的耳垂,大手在她腰际轻柔抚弄,一点也不在乎是否有人瞧见。“回家后,我保证咱们可以找到更有趣的事来做……”
沈掬欢轻抽口气,身体起了一阵酥麻。
天哪!他真是大胆,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逗她,还那么迫不及待--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色鬼!
“不要脸!”她嗔道,站起来走开,娇容却俏俏漾起甜蜜的微笑。
注视着她优雅离去的背影,商无题唇角的笑意久久不退。
***
下定决心要做个好妻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意思是,她有心做,但也得有人捧场才行。
好不容易渐渐习惯他的霸道和占有,他却在新婚的第十天,被皇帝召进宫,留下她独守空闺。
难道皇上忘了人家正值新婚燕尔吗?
呿!他会遗忘才有鬼,毕竟这桩婚事还是他钦点的。
百般无聊的走到中庭的园子,沈掬欢撑着下巴陷入沉思。
没有他的日子竟是这般寂寞,这是她始料未及的,想当初她一心想从他身边逃开,谁知非但逃不走,一颗心反倒遗落在他身上。
颐手摘了朵不知名的小白花,她一片片地撕着花瓣,让它随风飞扬。
爱,实在是个奇妙的东西。曾经她以为自己死心场地的爱着楚易南,可失去他,她却只感到愤怒和失望,却不心痛。
可对商无题呢--
瞧他只离开她一天,她便想他想得几乎要落泪,这种心情又是什么?除了爱他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外,她已无法解释了。
无可讳言的,他已然成为她生命中的全部,今生今世恐怕再也没有人可以取代他的位子。
***
“小姐,妳在吗?”
商无题进宫的第四天,沈掬欢穷极无聊,一个人跑进商无题的书房里画画,没多久,小夜便敲门走了进来。
“找我什么事?”她专注地画着鸳鸯,头也没抬。
“呃……是……”小夜抿着嘴,一脸犹豫。
“到底什么事?”
“有一封信,”小夜叹口气。“我不晓得该不该交给妳。”
“既然是王爷的,就等他回来自己拆呀!”连这种事都不懂,小夜真是愈混愈回去了。
“不是王爷的,是小姐妳的。”小夜说道。
“我的?”沈掬欢终于抬起头。
“是--楚公子捎来的。”
是他!
沈掬欢的身子一震,手中的笔滑落在纸上,弄脏了画。
他想做什么?
若是几天前,也许她会很高兴接到他的消息,毕竟她以为自己还爱着他,可如今她和商无题已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他的任何讯息对她来说只是困扰,而不是安慰了。
他想告诉她什么呢?犹记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他深情款款地告诉她,他永远不会忘了她--
难道他决定挽回什么了?
“把信给我。”她命令小夜道。
“是,小姐。”小夜把信交给她,而后退到一旁。
沈掬欢拆着信,手不自觉地微微轻颤。
掬欢:
妳好吗?
很想说声祝福,可是努力了许久,甚至强逼着自己张开嘴唇,可我仍然……仍然说不出口。
他待妳好吗?
数十天来,我的脑海中,无时无刻不回荡着这个问题,他待妳好吗?他有没有倾尽温柔来疼惜妳?
可我亦明白,就算他待妳不好,我又能如何?在我懦弱胆怯地放弃了妳之后,我又有什么资格来在乎妳的幸福?
唾弃我吧!为我的软弱和无能,可即使如此,我仍想知道妳过得好不好,因为……因为这次我再也不会放开妳的手了!
我再也不会放开妳的手了,我不想再当个贪生怕死的人,我已下定决心要捍卫我俩的幸福,即使人头落地,为了爱,我亦无怨无悔,只要妳我的心深深相系,永不离弃……
答应我,尽快给我消息,不管等待的时间有多漫长与寂寞,我仍会默默地守候妳的讯息,直至地老天荒。
楚易南笔
她猜得没错,他果然想要挽回她!
薄雾蒙上她的眼眸,她的指尖轻颤,信纸缓缓地飘落地面。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在她已然醒悟自己的感情后,他才说要带她走,一切都太迟了。
她闭上眼睛,任凭胸口的苦涩蔓延,这不是她的错,她告诉自己,她只是忠于自己真实的感情,毋需为负了他而感到歉疚,她不需要--
不时何时落下的泪水灼痛了她的脸颊,她举起衣袖狠狠地抹干。
“小姐?”小夜犹疑地走了过来。“楚公子写了什么?”
“没什么。”沈掬欢别开脸。“只是问候罢了。”
“小姐……”小夜顿了顿。“我知道我不该多嘴,可是,妳最好忘了楚公子,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沈掬欢闻言笑了笑。
她也不想,而且也不能,这种事何需小夜来提醒。
她的泪只不过是为了那段青涩的岁月哀悼而已,再无其它涟漪了。
遗退小夜后,她陷入了沉思。
懊怎么才能了断楚易南对她的思念,并将伤害减至最低呢?
她真的必须好好想想……
***
在皇宫内院待了整整七天七夜,商无题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偏偏屈公公又来宣他入御书房,他冷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往外冲去。
屈公公只感到一阵风从他身旁扫过,接下来,紫心殿就只剩他和向残宵两人四目相对。
他朝向残宵眨眨眼,向残宵则回给他一个无奈的耸肩。
“静王怎么了?心情好象不甚愉快。”屈公公忍不住问道。
“王爷想家了。”向残宵简单的说。
“想家?”又不是女人家,想家?
对屈公公的纳闷,向残宵忍不住翻翻白眼。不过难怪他不懂了,屈公公哪里能体会男女之间的干柴烈火呢?
“王爷想娘子,想得都快抓狂了。”他解释。
“哦!”屈公公扬扬眉,随即露出暧昧的笑容。
“屈公公笑什么?”向残宵忍不住问。
“我记得皇上也曾用同样的手法捉弄了宁王一次,相同的,那也是在宁王成亲不久后。”
向残宵好奇地眨眨眼睛。“原来宁王也遭逢其害?”
“小心你的措辞,向残宵。”屈公公大笑。“不过那回呢,宁王也是待了整整七天才回得了家。”
“皇上是故意的吗?”
“或许吧!皇宫内院待久了,偶尔瞧瞧他的宠臣火烧的冲回娇妻身边,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皇上的嗜好果真与众不同。”向残宵忍不住摇头。
“谁教他是皇上嘛!”屈公公笑了笑。
***
商无题骑着爱马,一张脸臭得跟什么似的,在回静王府的一路上,他的俊颜仍偷走了不少姑娘的心。
老天!他真不敢相信,他怒不可遏的想,当他走进御书房,正想质问皇上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放他回去时,皇上竟淡淡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