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心?你何时留心过我?自爷爷走后,你心中只有复仇、原以为复仇之后,我们会回到从前,原来只是痴心妄想!你以前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做给爷爷看的!就像今天!”兰沁道。
“你……好……好……”风清逸连说几个“好”字,双手不由自主地死死握住,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女子,似要把她看穿。
“我以前一直叫你‘逸’的,现在想来,是多么不宜!”她犹记得初次这样称呼他时,他有多开心,“爷爷走前让我们以兄妹相称,以后,我还是称你为‘大哥’吧!”
不……不要,沁儿!你这个白痴,你知不知道这样一句话就够让我万劫不复了。心中在拼命否认,口中却道:“那敢情最好!”
兰沁不语,眼中泪光隐隐闪现。她知道,经过这一夜,他们之间的关系变了,变得像——仇人。“你怎么了,沁儿?”虽然如此,他依旧止不住对她关心。
“没事!”兰沁转身同房,不想让他看见脸上的泪.走了几步又问道:“你是否喜欢上了若黛?”
“是,我喜欢她!”因为她像岚儿。风清逸心中升起一丝期盼和喜悦,这是否表明她还在乎他?
“那……希望你对她好点!”不要像对我一样,反反复复,说罢,径自离开。
闻言,风清逸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牙齿咬得“格格”
作响。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想把他推开吗?休想!我承认,我是卑鄙得在利用若黛试探你的心,那是因为爷爷当年弥留之际曾说你年纪尚年,弄不明白自已的感情。现在,你称我为“大哥”,是否表示你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心了,是不是?是不是,沁儿?
风清逸非常笃定自己的想法,额上青筋毕现,蓬勃的怒气无处发泄,一拳拳打在身旁如人腰粗细的榆树上,打得树身猛烈地晃动着。一阵剧痛从手上传到心底,牵扯得心也痛起来,瞬间传到头顶,只觉太阳穴隐隐发胀,似要把他撕裂般。再也无力承受这无边的痛楚,他伏在树上喘息,抓扯着树皮,指甲已嵌入树身,渗出点点血迹。可他根本就感觉不出来了。
☆☆☆
路过若黛的房间,兰沁见她的门虚掩着,想也不想,便伸手替她拉上,眼尖地发现她的被子已被踢开,又不由自主地进去轻手给她拉上被子。
看着熟睡中的若黛,兰沁心中百味杂陈,却恨不起她来。她还是个孩子,哪会懂得成人世界里的自私、利用、冷漠、猜疑、虚妄和麻木。可她也是个女孩子啊,为什么心境就像尝尽了世间冷暖般沧桑?是啊,自己以前也是个天真少女,有爷爷的庇护和逸的宠溺,成天除了琴棋书画仍是棋琴书画,不谙世间冷暖,不知人情淡薄。爷爷一走,天地忽然变色,亲人成了陌路,所有的美好成了镜花水月,自己原来是个累赘。呵呵,累赘?爹、娘,你们走时都不带上沁儿,是否也嫌沁儿麻烦呢?若我是个多余,你们当初又何必生下我呢?
逸啊,你怎恁地无情?多年的感情就这样硬生生地抹煞,你是如何做到的?我前世欠了你么,合该今生让你这般折磨?我不是你的仇人,为何容我不得?便是仇人,也不见你这般对待。若我有不好,你也该说与我听,而不是虚与委蛇地报恩呀!可恨你让我存了希望又眼睁地见它破灭。若你是盏明灯,我便做了飞蛾,死也心甘了,你偏偏摇摆不定,暧昧不明,教我在远处观望,心伤黯然。难道我的感情注定是油尽灯枯么?逸!你除了报仇便是报恩,如今,仇已灭,恩,也随爷爷的离去而烟消云散,没有什么可困住你。你,大可像大鹏展翅般振翅云天。你与我从今……恩断义绝,一刀两断。
兰沁在这厢胡思乱想着,却吓坏了一个人。谁?若黛!今晚她也睡不着,听兰沁和风清逸先后出了门,她也偷偷溜了出去。听了两人的谈话后,心中窃喜。她因救父亲答应随风清逸走,却恨他对自己父亲痛下毒手,总想找机会报仇,现在见他们二人不合,哪有不高兴的道理?兰沁后来转身回房,吓得她赶紧又溜回去假寐。哪知道因她粗心,忘了关门,引来兰沁为她盖被子,是以现在吓得一动不动。她对兰沁颇有好感,不仅因为方才的举动,更因为白天她的求情。可她既恨风清逸,就得利用兰沁,以达到目的。她自小生活的环境注定了比其他人多份心眼,否则,早在姨太太们勾心斗角中死无全尸了,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了。对不起,沁姐姐!不知不觉中,若黛竟进入了梦乡。毕竟是个孩子!
除了若黛,都是失眠的人,墙里墙外。
☆☆☆
翌日,风清逸命人找了辆马车。为了让她们住的舒服,特意铺了厚厚的锦垫,是明快的淡蓝色。“好漂亮的颜色,逸哥哥!”若黛不拒生地叫着,亲热的程度就像认识许久一般,“可是,若是粉红色就更好看了!”
“好啊!到了下个城镇就让他们给换过来!”瞟了眼兰沁,风清逸心不在焉地说。
“太好了,谢谢逸哥哥!”若黛高兴地拍手,忽地皱眉道:“你的手怎么了?”
“不小心弄的!”他又瞟了眼兰沁,后者依旧无动于衷。
“一定很痛,我帮你看看!”说罢拿起他的手。
“说过没事了!”他恼怒地抽回自己的手,才发现反应过了头,柔声道:“我是说天色不早了,该上路了!”
说罢,轻轻地抱起若黛,把她放在车上,正要去扶兰沁,她已自另一面上了马车,看也不看他一眼,仿佛他不存在似的。风清逸在原处立了半晌,才阴沉着脸,独自策马离开,留下一地尘土和各怀心事的几个人。
一路上,风清逸对若黛照顾得无微不至,举凡她的要求,他都一一答应,倒是对兰沁,不闻不问,仿佛她是多余的似的。
兰沁自那夜之后,就再没和他说过话。她对这些视若无睹,放任自己自生自灭。她累了,做不成飞蛾,只想早早回到“呜琴楼”,躲在里面,可以抚琴,可以做画,可以看书……什么都可以,只要不看到他,她的心就不会痛。是的,她的心是不会痛的,一点都不痛,因为她的心,早已经死了。
第六章
兰府的下人们对府中多了一位娇客惊奇不已,纷纷打探情况,可风清逸和兰沁什么都不肯说。若黛虽小,也不轻易吐露半字。一时间,兰府内暗潮汹涌,流言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最言之凿凿的就是风清逸厌倦了自家小姐,要带着若黛另立门户。
这些话或多或少地传进了三位当事人的耳中。风清逸付之一笑,兰沁毫无反应,若黛好像什么都不懂,逮着人就问什么叫“另立门户”。
这些流言惹恼了三个人。谁?兰山、代嬷嬷和小如。
兰山和代嬷嬷是看着兰沁长大的,对她的感情就如对自己的亲女儿一般。现在看她在自己家中受人欺负,哪有不气的道理?这日,二人趁着风清逸在家,一合计,便想寻他问个究竟。
“揽月轩”书房的窗户大开着,风清逸正在里面聚精会神地看书。兰山不好意思打扰,便故意轻咳了两声,才成功打断了风清逸的注意力。他合上书,淡淡地道:“何事?”
见他这样,刚刚还理直气壮的两个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声势全无。倒是兰山,壮着胆子问道:“我们只是想知道,那位若黛……小姐,是少爷的什么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