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风清逸在幕后指挥的,聪明如他,每一件都做得干净利落。他对结果甚为满意,也大致知道了当年的一些经过。而这些,他准备将这些年所受的苦痛,全部加诸在当年的刀疤脸陆刚义身上。
陆刚义,原名陆老虎,十三年前靠贩马起家。因和黑、白两道均有往来,生意拓展得极快,现在已是洛阳有头有脸的人物。再过一月,便是陆刚义,不,陆老虎的五十大寿。呵呵,到时,我可要送上一份厚礼,相信你会大吃一惊的。看着手下留下的资料,烛光下的风清逸脸上浮现一个残忍的笑,让人不寒而栗。
“谁?”一声轻微的声响让他警觉起来。
“是我。”兰沁见躲不过,只得从窗外跃进来。
“你来做什么?”风清逸厉声喝道,想到刚才布署的计划可能被她听到,他就极端不快,那太血腥,太残忍,他更怕她由此对他心生鄙视。
“我……是想来问一下你,你的计划进展得如何了?”兰沁咬着唇道。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他冷着脸。
“逸,冤有头债有主。那陆老虎是罪有应得,可他家的仆佣是无辜的,他的妻妾子女也不知情,你不能滥杀无辜。”他的计划便是要血洗陆家,她不要他变成一个嗜血的人。
“哼哼,你倒是会为别人着想。”他阴郁地盯着兰沁,心中有说不出的愤怒,“你知道我家当年血流成河的样子吗?墙上、假山上、花木上,到处都是斑斑的血迹,一夜之间,天地失色,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他们是无辜的。”
“难道风家百余口性命就活该被杀吗?”
“那你这样与那班强盗何异?”
闻言,风清逸心头“腾”地升起一把火来,不带任何感情地说:“这是我风家的事,无需外人过问。”
“如果我硬要管呢?”兰沁脸色苍白地问。
“休怪我手下无情。”
兰沁闻言僵在那儿,好一阵子才道:“我们怎么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原来爷爷早算到这一天了。那时她还不知道报仇到底有多血腥,才会答应爷爷能劝即劝,不能劝便随他。是以这些年来她对他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千不该万不该是自己好奇,偷偷地听了他的计划后,才知道竟要赔进那么多人命。爷爷啊爷爷,你早知我不会坐视不管,才会要我不介入这件事来。可是,即使不因为那些无辜的生命,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逸双手沾满鲜血啊。”
看着兰沁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风清逸继续地说着狠话:“想知道为什么吗?”
“想。”
“因为我讨厌你。”顿了顿又道,“我要报仇,却还要报老头子的恩,就是照顾你这个累赘!屈居在别人屋檐下过活。哼哼,你以为我会对你好吗?别以为你爷爷救了我一命,我就会感恩图报。这些年我为你兰家做的,已远远超过了他的恩情。恩情?你知道你爷爷为什么救我吗?他就是怕死后你没人管,才会出手相救的。你呢?除了琴棋书画外,你又懂什么?府里府外,哪一样不是我在操持?不然,你哪里过得上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他的滔滔不绝在看到兰沁痛苦的神色时嘎然而止,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不该说的话,想要收口已然不及。
“原来如此。”兰沁轻声道,避开风清逸伸过来的手,“对不起,我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抱歉给你这么多不必要的困扰。如果是爷爷的缘故报恩,你大可不必。救你的是爷爷,不是我!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欠。”说罢,兰沁转身冲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不是这样子的,沁儿!老天,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告诉我。走到兰沁方才所站的地方,伸手拥着,就像拥着她一样,你会原谅我的,对吗?因为我们曾经是那般亲近,你也是理解我的,对吗?因为你知道,我的坚持在你面前总是那么不堪一击,才会故做强硬,不然,复仇计划便会功亏于篑。沁儿,可你知道,这些年来,我心中常有悲苦?我怕控制不了自己,让当年的誓言成真,那是我倾尽一生心力也无法承受的啊!
但是,兰沁什么都不知道,隔阂已成。
第五章
今日是陆刚义五十大寿,宴客盈门。宅前车水马龙,堵得水泄不通。宾客间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热情地打着招呼,寒暄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空气里更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鞭炮过后的硝烟昧儿,一群小孩穿梭在人群间捡着未燃的炮仗。任谁都想不到隐藏在暗处的冷笑,一场血腥即将降临。
“开封府刘老爷到——”门房拖长声占吆喝。
“啊哟,陆老弟,一些日子不见,倒是越发富态起来了!”被唤作刘老爷的满睑堆笑,“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手一挥,一个小厮赶紧奉上一个礼盒。
“托福托福!刘老哥大老远来,真是使陆某蓬……他妈的飞啦!”陆刚义瞟了眼匣子里的金佛,不由得笑眯了眼。脸上的刀疤骤然聚在一起,显得更加惨不忍睹。即便身着华服,也挡不住天生的匪气。粗俗的话语让他不像个经商之人,倒更像个暴发户。所不同的是,做案之时他正值壮年,现在已是两鬓斑白的一个糟老头儿了。
“客气客气!”刘老爷嘴上笑着,心中却在嘲讽陆刚义的粗俗和附庸风雅。若不是生意上要依靠此人,他何必大老远跑来给这种人祝寿。
“喂喂,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出去,听到没?出去!”
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众多宾客纷纷起身,往外张望。
陆刚义脸一沉,叫来管家道:“出去看看!”不多一会儿,只见那管家神色古怪地回来,便问道:“外面是怎幺一回事儿?”
“外面……”管家面有难色。
“说!”
“是,老爷!外面……外面有人送……送了一口棺……棺材来!”平时伶牙利嘴的管家支支吾吾,半天才把话说完,已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陆刚义一拍桌子,怒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来寻我晦气!”
“就是!想陆老弟在洛阳是什么人物?就是跺跺脚连城墙都要抖三抖的!也不打听打听,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刘老爷趁机煽风点火。
闻言,陆刚义气得脸色发青,“赫”地一下起身道:“走,出去看看,是哪个猴崽子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
“就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以为陆老弟你好欺负!”刘老爷附和道,趁势火上浇油。
丙然,院中大大咧咧地摆了口棺材,和周围喜气的饰物一比,显得十分刺目。众宾客早已吓得站在一边,纷纷交头结耳,不停地议论,就连后院的女眷们也各自差了丫环出来打探消息。
不看则罢,一看陆刚义气得七窃生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那条刀疤不住地抽搐着,十分狰狞,喝道:“哪个兔崽子给老子干的?出来!”一连吼了几声,才有一个青衣小厮从人群中慢吞吞地走出来,长相普通得多看几眼也难以记住他的容貌。只见他不卑不亢地向陆老虎鞠了一躬道:“是小的,老爷!”
“你?”陆老虎压根不信,撇撇嘴道:“就凭你?”
“是小的送来的!”’
“好大的胆子!说,是谁指使你干的?”
“指使?指使什么?”那人抬头一脸茫然,“小的今晨接到订单,说柿子巷七十二号有急用,让小的立马送一口上好的红木棺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