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一说完,陆沄便匆匆进房。
“小梅呢?”他一进门,出口便问。他知道小梅并不在府里,刚来找他爹之前,该先去的地方,都先去找过了。
“她是你托管在陆沄家的人吗?”陆沄老爷从案前抬起头,冷冷说道。
“爹,我找她,是因为我要娶她。”陆沄收了收脾气,开门见山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不打算告诉我这件事。”事实上,还真是被陆沄老爷说中了!
“既然告诉您,就是要问问您的意思?”要是他爹不答应,就算找到小梅,她也会把这件事一直放在心上。而他是连丝毫的烦恼都不希望她有!
“你会照我的意思做吗?这多不像你!”陆沄老爷语带轻松说道,却有点不相信的意味。
他们这对父子,彼此对这种阵式已经很习惯。
陆沄深吸口气,稳住自己。
“没错,要不是小梅从凉州不告而别,我是打算娶了她,事后再告诉您。”陆沄最后还是决定坦白说。
“我们父子是有仇吗?不然,为什么婚姻大事,可以不经父母同意?”
“以爹的记录来看,难保不会做出什么附带的要求。从我十四岁开始,爹帮我物色了多少女子?一下子是要求人家品貌、一下子又要求人家家世,这些小梅都没有。爹只要说句不,我就非‘求’您不可了。”
陆沄老爷哼笑一声。“你只说对了一半,儿子。”
“什么意思?”
“哪个做父母的不会要求女婿、媳妇儿?难道我要对每个上门来说亲的人,都说‘好’吗?但没错,我是打算拿小梅来做文章!”陆沄老爷亮出底牌了。
“你陆沄大少爷是率性、是潇洒、是不拘小节、是豪放不羁,可是我和你不一样,我扛着陆沄家的招牌、门面,岂能让你娶个小奴才!”
“请爹别这样说小梅。”陆沄的脸阴沉下来。
“要我答应,也可以!不过我不开条件,由你开,我同意才算。”陆沄老爷改变了游戏的规则。
“爹,真要让咱们父子扯破脸吗?”
“扯破脸?你让我扯破的脸才多吧?”陆沄老爷反讥他。
“要不是爹当年做出那件事,我不会在外游荡这么多年,能不回来就尽量不回来。”陆沄总算说出这件疙瘩往事。
“你让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只像是爹的一颗棋子,而我,根本不可能愿意受人摆!”
八、九年前,陆沄家事业正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陆沄老爷为了恐固家业,便四处情商关系,这是商场上最需要的。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陆沄老爷积极为陆沄安排亲事,希望能攀上权贵之家,一助当时陆沄家颓然的家业。
案子俩的导火线,就起源于一桩婚事上,事过境迁,徒留的也就是尴尬而已!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娶一个女人,自己心爱的女人。”陆沄说道。
“娶她可以。条件?”
“爹,您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陆沄忍住气愤。
“多谢夸奖。”陆沄老爷毫不介意。
“我答应——继承陆沄家的家业。”他知道这就是他爹要的!
陆沄老爷眼底露出满意的笑。“我想,我并没有逼你吧?”
陆沄倔强的撇嘴,什么话也不想多说。
“她人呢?”
“还好你及时同意继承家业这件事,不然我准备告诉你的消息,恐怕也过了时效。”陆沄老爷的眼角弯成半弧,满脸笑意地说道:
“那丫头本来急着回乡,是我用了点方法,把她困在洛阳的‘琼方客栈’里。”
见陆沄转头要走,他急唤道:“等等!我还没说完。”陆沄老爷横睇他一眼,才说道:
“她只会在哪儿待三天,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你想办法去追吧!”
“爹,您!?”陆沄没时间恼火,长安到洛阳的路途不算近,一天的时间他如何到得了?
他怒气冲冲的来,又怒气冲冲的去——
“陆沄千,你觉得我的计谋怎样?”陆沄老爷问着在一旁完全不肯吭声的他。
“老爷,我真不明白,您什么事都知道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少爷和那丫头的事,您都猜想得到?”陆沄千终于问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
“我是爱子心切——当然都知道。”陆沄老爷轻描淡写的说。话里所蕴涵的,是太多太多旁人无从了解、无从体会的父爱啊!
第九章
洛阳,又是另一城的繁华。
“陆沄少爷,就是这间房。”琼方客栈的老板,亲自领着陆沄到小梅所住的客房。
他连日快马加鞭,但,还是逾了期限。
老板替他开了门,房内空无一人。
“您去忙吧,我想先休息一下。”从凉州到长安、再从长安到洛阳,他一路奔波,未曾合眼。
“是。陆沄少爷您要是有什么需要,请尽避吩咐。”老板礼貌周到的躬身说道,随即安静的为他带上房门。
陆沄走向床榻,疲累不堪的他,整个身躯猛然往床铺倒下,将头埋在枕上。他真是累坏了,却无睡意。不知怎地,他略抬起头,直盯着软枕,下意识地,他伸手轻抚着温软的枕。
脑海里全是她娇慵倚枕的模样,就在这房里……
他意识到自己的举止,不住苦笑一声,又将脸埋进枕头里。
她的发香早就不在了,但他却仍想象着……
“我一定要找到你。”他低喃道。
结果,他一夜未成眠,直到天方白,才稍稍入睡。
“小兄弟,请问你,有没有人来找过我?我之前就住这间房。”门外细细的嗓音问道。
小梅当然没遇到陆沄老爷说要来见她的人。她本想就这么走了,但一想到那个人或许是有事耽搁,所以才会赶不及,误了时日。于是请车夫折了回来,想再问看看有没有人到客栈找她。
她想,这是老爷特地交代她的事,对方虽然迟了,但还是得办妥才行。只不过,她早就退了房,又不好意思再住进一次,便暂住在隔壁、较这里便宜的一间客栈。
一大早,小梅便进客栈询问。说巧不巧,柜台小二跟现下和她说话的小厮正好都是昨儿个请休,不在客栈里。柜台小二叫她自己上楼问问客房小厮,而这小厮则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再加上陆沄从昨天一进房便再没也出来过,他根本不知道这里头有新进的房客。
“姑娘,没听说有人找你耶!”他是既不知道,也没问其他的人,便直接回答了她。
“这样啊——那麻烦你了。”她说罢,转头就走。
岂料,陆沄就在她走后没多久,开了房门。
又说巧不巧,方才小梅询问的那个小厮,这会儿又拿着茶水走了回来。
“客倌早。”他热情的朝陆沄打声招呼。
“小兄弟——”陆沄唤住他。
“请教你,你有没有见过之前住这间房的姑娘?”他问。
小厮愣了下,怎么一早就有“一堆人”向他问事啊?而且问的话都还差不多一样。
蓦地,他察觉到陆沄的房间,不就是和方才那位姑娘问的是同一间房吗?
“客倌您住这间房啊?”
陆沄以为只是他寻常的问话,点头应了声。
“真糟糕,我还以为没人住呢!”吼!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说重点啊?
陆沄本来好不容易入睡了,却在寤寐间听到小梅的声音,整个人惊醒了过来。他明知不可能,还是下床开门,结果当然是,门外无人。他以为是自己对她思念太深才产生的幻觉。因此,一见到小厮,才月兑口问道。
未料,小厮却给他如此的回答——
“刚才有位姑娘也问我,有没有人来这间房找过她。”他总算说到重点了。